第2章 初次審問
很快的,換好玄色公差青魚服,束好長髮,腰間掛着錦衣衛專用的繡春刀的李長生出現在衙門外。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的李長生似乎是百病不侵,那筆挺的身姿,那清秀的相貌,顯得他是那麼的陽剛俊朗。
李長生所在的北鎮撫司詔獄衙門,乃位於京都附屬的平安縣衙,衙門坐北朝南而建,門口兩尊八尺高的石獅子雄壯威武。
抬頭往前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那紅棕色漆的大門,大門兩旁則是擺放着有些破舊的大鼓,大鼓上好有着新編織的蜘蛛網。
在大乾,錦衣衛乃皇帝直屬管理的機構,專門爲其辦事賣命,因此擁有着許多其他機構所沒有的特權。
畢竟,錦衣衛機構的建立,便是用來對付那些有權有勢的貪官與組織反抗大乾勢力的逆賊。
當然,那些擁有武力值的江湖人士也是錦衣衛要緊盯與對付的目標。
因此。
錦衣衛可是油水十足的活。
不然,以李長生這天天勾欄聽曲,夜夜涉水作業的性子,早就把家底掏空了,哪裏還能在京都擁有自家的小院。
身爲錦衣衛的李長生,進入衙門和走進自家小院一般,無人敢阻攔一二。
李長生朝那正在點卯的獄卒望了一眼,異常醒目的差撥連忙停下點卯,小跑到而來。
差撥一番問好拍馬屁過後,便是在前面帶路,領着李長生往詔獄走去。
路上。
梁差撥說道:“李大人請您放心,上面已經打過招呼了,我們一定配合好您的工作,完成千戶大人下達的任務。”
聞言,李長生眉頭微皺,思緒了一會兒方纔說道。
“我接到命令着急過來,沒有去看任務文書。”
“這個小的當然清楚,千戶大人的意思是那領頭的刀客是白蓮教的頭目,其餘的流民,都是白蓮教教衆,聚集一起,假扮流民,企圖造反行刺陛下。”
梁差撥見李長生從大門進來,就明白李長生尚未看過任務文書,自然聰明的複述一遍。
李長生不同聲色地跟隨梁差撥走入詔獄,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這大乾朝,比李長生想象的,還要黑暗。
詔獄關押的都是重刑犯人,由錦衣衛直接掌管。
所以,就算是詔獄中最大的八品司獄,見了李長生,也得哈腰點頭。
更別說司獄之下的校尉、差撥。
差撥之下則是不入品獄長、士獄和獄卒。
差撥類似前世的班長,獄長則是組長,士獄是排長,獄卒是小隊成員。
詔獄有着八十多位獄長,大多數都是馬上飛這種小旗官兼職擔任。
換言之。
除了十幾位獄長是實職在位外,其餘都是喫空餉。
進入牢房,便是看見一個個枯瘦的漢子,他們滿臉血污,無精打采的躺在牢房裏。
不過這些人都不是李長生的目標,自然也不用理會。
畢竟。
如今的世道,不是李長生能夠改變的,他都是朝不保夕的情況,哪裏有善心去掃他人瓦上霜。
走過幾間牢房,便是來到了李長生目標所在的丙十六號獄。
望着那些不但骨瘦如柴,身上還掛着布條的犯人,李長生眉頭緊鎖。
梁差撥見此,醒目地往李長生衣服裏塞些銀子,道:“等一下上刑囚衣也會廢掉,爲了給朝廷節省銀子,就暫時沒有給他們換上囚衣。”
是爲朝廷省的嗎?
還是這些流民卑微到連囚衣都不配穿?
……沉默好半晌,李長生才緩緩開口。
“梁差撥,按照規矩辦事吧!”
旋即。
一個個獄卒衝入牢房,將犯人抓走,有的上刑皮鞭抽打,有的用滾燙的烙鐵燙壓,有的上老虎凳,有的……有的……
李長生不忍直視。
因爲有的人才被抽打幾下,便是昏死過去,更有不甚,直接沒了氣息。
若是白蓮教反賊假扮的流民,豈會如此不堪。
大約半個時辰後。
梁差撥上前,說道:“大人,所有白蓮教反賊已經審訊畫押,皆是俯首認罪!”
接過審訊文書的李長生一邊看,一邊道:“梁差撥您大字不識幾個卻有如此辦事效率,當真辛苦了。”
梁差撥哪裏聽得出話外之音,笑着說道:“大人,乙七號獄關押的刀客乃是白蓮教反賊的頭目,還需您親自審訊,這功勞我們可不敢搶。”
的確,千戶大人的意思,便是流民升級爲白蓮教反賊,原來的白蓮教反賊,獲得一衆教衆後,自然便是白蓮教反賊的頭目了。
跟隨着梁差撥往乙七號獄的路上。
李長生只能在心中嘆息。
白蓮教。
赫赫有名的邪魔外道,以反朝廷爲己任。
按照大乾律法,加入白蓮教者,一律砍頭;白蓮教基層管理者,一律誅三族!白蓮教高層管理者,直接誅九族!
顯然。
單單一個小刀客,一個小小的白蓮教教衆,是不值得千戶大人出手。
可幾十個白蓮教教衆加一個小頭目依然是蚊子肉,方纔值得千戶大人看一眼。
思緒間,梁差撥便是帶着李長生來到乙七號獄外。
李長生對着梁差撥使了個眼色。
梁差撥連忙拿出犯人畫像,對比一番後,便是朝李長生點頭,心中暗道:“能進入錦衣衛的人果然厲害,這小心謹慎與嚴謹的態度,值得我學習學習。”
旋即。
梁差撥退到一旁,好生觀看學習。
乙七號獄的刀客在李長生到來時,就從睡眠中清醒過來,見他那般淡定從容的模樣,也是眉頭緊鎖,閉口不言。
刀客與李長生對視一眼,雙方都沉默不言。
望着牢房內的江湖刀客,李長生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他的信息來。
刀客家本是關外縣裏富戶,獨苗一根,習文學武父母無有不應。
長大定親,定了個十里八鄉有名的秀美女子,迎娶之際,卻被縣令看上,打着爲玄寶帝沖喜選秀的名義擄走,刀客父母去喊冤,卻被縣令打S。
縣令怕有後患,隨即讓衙役以大不敬爲名將刀客全家抄家下獄。
刀客逃脫,加入亂黨白蓮教苦習武藝,學成回鄉才發現。
滿門皆死在獄中,而縣令政績清明,爲官一身正氣,已經升遷到京都地區做了中使。
隱藏身份,假扮流民來到京都想報仇尋親,卻不想遇到一一世家子弟強搶民女,激憤動手,恰好遇到錦衣衛拔刀相助。
見到錦衣衛,他以爲自己身份暴露了,奮起反抗想要逃離。
下場自然丟進詔獄。
本來千戶大人以爲是抓到了白蓮教的核心人員,有些興奮,結果稍加審訊便得知只是白蓮教的普通教衆,就瞬間失去興趣,直接廢掉經脈,丟在了這詔獄裏。
但好在有柳百戶獻計,一番操作下來,順帶抓的流民,也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李長生上下打量着這倒黴催的刀客,眼神中帶着一絲惋惜。
如果是前世,少不得是見義勇爲。
這時,刀客先開口道:“大人,以你的身子骨,再多站一會兒,恐怕連審訊我的力氣都沒有咯!”
望着那眼神之中流轉着嘲諷笑意的刀客,李長生反而十分平靜。
既然是要苟發育,那這點嘲諷,又豈能吃不了?
何況。
這與前世的那些狗領導相比,這種不痛不癢的嘲諷,李長生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只見李長生笑眯眯開口道:“單弘毅,加入白蓮教兩年有餘,目前身份是普通教衆,因和一世家子弟爭鬥,恰逢錦衣衛巡查。”
“按照我大乾律例,只要抓到白蓮教的逆賊,一律處死。”
“呸……”
單弘毅看了好一會兒李長生後:“朝廷走狗,你爺爺我要是怕死,就不會加入白蓮教!”
“當今朝廷那個老不死昏庸無道,致使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就算沒有人反,老天遲早也會收拾你們這羣畜生,老子死了就在下面等着你們!哈哈哈!!!”
李長生對此置若罔聞,朝着梁差撥招了招手,梁差撥識趣的拿出文房四寶。
將筆墨紙硯弄好後,梁差撥便是告知李長生,審訊可以開始了。
梁差撥往着李長生。
因爲按照規矩,在審訊之前,都會進行一番毒打與刑罰。
這叫下威棒!
等梁差撥準備好後,李長生滿臉嚴肅地望向單弘毅,問道:“姓名?”
“……”
單弘毅愣住了!
這是啥操作?
下威棒呢?
刑罰呢?
你逗我呢?
還是把我當凱咧吠了?
鐺鐺鐺!
李長生拿起繡春刀敲了敲鐵欄,厲聲問道。
“姓名!”
“哦……啊!我叫單弘毅。”
單弘毅滿腦子的懵逼之態,但還是本能地回答。
聞言。
李長生低頭在審訊文書上記下後,方纔繼續向單弘毅問道:“哪裏來?”
單弘毅:“鐵峯嶺。”
李長生:“來京都做甚麼?”
“……”
單弘毅沉默地望着李長生,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回答。
“爲了找那滅我全家的狗官報仇。”
李長生:“爲何出手傷人?”
“那個叫張宇的混蛋,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我看不下去,就出手了。”
單弘毅緊盯着李長生,他有一肚子的委屈。
行俠仗義,卻落得如今的下場。
李長生聞言,心底有些震驚,聽當事人所說,與看資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到現在,李長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隨便一個世家子弟在京都都敢這麼猖狂嗎?
還是這大乾……
單弘毅說完,緊盯着李長生,見其沉默不言,便是嘆息一聲,身體依靠在鐵欄上,落寞不已。
雖然心中同情萬分,但李長生卻不敢忤逆千戶大人下達的命令。
很快的。
李長生拿出新的紙張,時不時地看着舊的紙張快速地抒寫着。
不多時,審訊文書按照千戶大人的要求,將其寫好。
李長生拿起審訊文書,走到牢房鐵欄前,朝單弘毅問道:“你是白蓮教教衆,這罪可認?”
單弘毅點頭。
李長生繼續問道:“你出手打傷朝廷後補官員,這罪可認?”
單弘毅依然點頭。
李長生:“那畫押吧!”
單弘毅聞言,很是好奇審訊文書是怎麼寫的,於是請求問道:“大人,可否把審訊文書給我一看?”
李長生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把審訊文書交給單弘毅。
單弘毅曾經也是秀才,對大乾朝的文字,自然懂。
審訊文書寫道:
單弘毅曾是秀才,因貪官冤枉,家人枉死,功名被剝奪。
欲要上京告御狀,卻被貪官追S,欲要滅口,誤被白蓮教衆所救,便同路來到京城。
不明白蓮教教規,受其蠱惑,在進行白蓮教小隊長任職之時,被張秀才發現而爆發衝突。
幸好千戶大人及時趕來,將一衆白蓮教衆抓拿歸案。
犯人單弘毅,由此犯下以下罪名:打傷朝廷後補官員、加入邪魔外道的白蓮教、欲要接任白蓮教小隊長之職。
很快的。
審訊文書被單弘毅看了三遍,他陷入了沉思,最後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李長生,便是點頭說道:“我願意畫押。”
收回審訊文書,李長生再三確認後,交給梁差撥。
“這……”
梁差撥很是無語,說好得學習呢?
就這麼問一下?
梁差撥還在滿心疑惑時,李長生說道:“梁差撥,麻煩去拿點酒肉來。”
語畢。
在梁差撥詢問的目光下,李長生再次點頭。
梁差撥只能帶着審訊文書離開,不到半刻鐘,便是捧着一隻烤鴨和一壺酒進來。
在李長生的示意下,梁差撥似是而非的明白點頭。
旋即!
將其拿到單弘毅牢房前放下。
單弘毅望了好一會兒那隻烤鴨和酒,方纔將其拿起,狼吞虎嚥的喫喝起來。
李長生看着單弘毅,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道:“下輩子投個好胎,好人一生平安。”
然後準備要轉身離開。
單弘毅聞言,停下喫喝,對着李長生的背影,道:“謝謝。”
“……”
才轉身,便是聽聞單弘毅那發自肺腑的感謝,使得李長生遲疑一下,旋即轉過頭去,望了望又那在狼吞虎嚥的單弘毅。
李長生只能在心中輕嘆一聲,還是沒有說出心中的一些話來。
畢竟。
禍從口出,還是謹慎爲好。
在李長生轉身離去時,還在狼吞虎嚥的單弘毅停了下來,抬頭望着李長生的背影,笑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