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衡王送人來了
蘇旭從不認爲自己是個心軟的人。
在這個人喫人的封建王朝中,如果你不比別人更狠,那麼就註定會被喫掉,從而出局。
綜上所述,剛剛對孫嘉說的那番話,也不僅僅只是一份警告。
倘若孫嘉以及另外兩個副指揮使仍舊不願放權,那麼他完全不介意讓借刀S人,讓城衛司上上下下徹底換個血。
更何況如今的城衛司也確實如此,完全經不起查。
至於孫嘉如何想,他背後的靖王又如何想,蘇旭此刻完全不感興趣。
“大人。”
“大人。”
或是先前呵斥孫嘉的聲音太大,在蘇旭繞過石牆來到城衛司公堂前時,幾個正整理覈對卷宗的文吏就已經放筆起身,然後彎腰長長一稽,目不斜視,死死盯着自己腳尖那塊地面,好像能看出花來一樣。
但蘇旭卻對這幾個文吏視而不見。
準確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關注這幾個文吏,因爲沒必要。
雖然文吏和百戶、千戶、旗官一樣,同是城衛司特有的職位,但文吏卻不具備官身,反倒是職責和地方縣衙的佐吏存在相似,平日主要負責衙門內部卷宗覈對整理,記錄審訊過程,普遍都是由一些出身貧寒,家世清白,屢考不中的秀才擔任。
像是這種無職無權,隨便一個千戶就能決定去留的位置,根本不用刻意關注。
不過……
往前走了幾步,蘇旭又折了回來:
“今日卷宗幾何?”
“回大人,今日新添卷宗共計八十有三,大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凡是牽扯到命案與盜竊的卷宗,也都盡數交由大理寺和京都府了。”
回話的文吏是一個人長鬚垂胸,髮梢半白的男人。他身形消瘦,體態修長,那被外袍遮住的內襟上,還有兩個補丁。
蘇旭點點頭,和文吏的對話,也就此打住。
不大會兒,那被警告留在外面的孫嘉便趕了過來,主動接過了文吏端來的茶水送到蘇旭手中,然後爲蘇旭逐一介紹起了城衛司各司機構以及現在手頭的案子。
“所以孫大人現在是有了自己的決斷了?”
蘇旭坐在主位,手裏端着孫嘉送來的茶水用碗蓋撥了撥,卻一口沒動。
“下官……”
孫嘉沉默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到片刻,他才說道:
“大人,不是下官不懂,而是因爲城衛司如此運轉已有十數年,上上下下也早已習慣,若是忽然更改,我怕會出大亂子,唯有徐徐圖之方爲穩妥……”
然而給予他回答的,卻是一個飛來的茶盞。
砰!!
隨着一聲悶響,茶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孫嘉腦門上,頓時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混合着茶葉灑了一地。
孫嘉臉上和脖頸被茶水澆到的地方,更是瞬間通紅一片。
但蘇旭對此卻是輕笑着說道:“孫大人,可還記得本王的性子並不好?”
孫嘉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任憑鮮血與茶水沿着臉頰流下,咬咬牙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殿下您既已入仕爲官,故爾在下官眼中,您先是城衛司指揮使,其次纔是我大景皇太孫。倘若殿下您真要一意孤行,以喜好行事,不顧我城衛司正常運轉,那麼下官別說被滾水澆淋,就算被判斬立決也要阻止殿下!”
話落,他重重一個響頭磕在地上,再也沒有起身。
公堂裏的那幾個文吏見狀,一時也不知所措,膽顫心驚,慌慌忙忙跪成了一片。
蘇旭輕描淡寫的說道:“那便S了吧。”
孫嘉身體一抖,難以置信的抬起了頭。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在衆目睽睽之下S害朝廷命官?
即便是景帝,也不可能無憑無據肆意對臣子揮下屠刀。
也正是如此,他纔敢對蘇旭說出那種偷換概念,將自己打上忠心耿耿標籤的話來,結果誰知,蘇旭壓根不在乎。
“你今日上任第一天不老老實實交接,怎地先爲難起了副官?就算想要儘快把權力牢牢抓在自己手裏,那也不該置朝廷律法於不顧,隨意處死朝廷命官,倘若真這麼做了,那你叫滿朝文武,天下百姓如何看待?”
就在蘇旭起身緩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孫嘉時,公堂外忽然響起一陣爽朗大笑,緊接着,便是一個身穿錦繡華服,頭戴金冠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並且在他身後,還跟隨着六個手提刀劍的黑衣人,個個面容剛毅,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其中一人肩頸處,還有大片被燙傷過的痕跡。
“問五叔安。”
蘇旭腳步一頓,拱手向走來的衡王行了一禮。
跪在地上的孫嘉和幾個文吏也相繼行禮,“下官、卑職,見過衡王。”
沒錯,來人正是蘇旭五叔,爲大景立下赫赫戰功的衡王蘇源。
見面第一句,就對蘇旭一陣劈頭蓋臉的數落,就差指着鼻子罵了。
但蘇旭對此卻是回道:“這般說來,五叔是覺得下屬欺瞞上官,結黨營私便是對的了?”
蘇源冷哼一聲:“少扭曲事實,本王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昨日在平陽郡主府發生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也知道自己這個侄兒藏拙多年,心機深沉,手段頗多,結果不曾想到,自己這個侄兒居然連嘴都如此刁鑽。
蘇旭攤攤手:
“這孫嘉在城衛司耕耘多年,勢力錯綜複雜,再加上三叔少有過問城衛司,更是在各方面爲他提供了極大便利,就連本王這個皇太孫接手主官都不放在眼裏,可想這城衛司到了何種程度。”
“說不好這城衛司早已在孫嘉掌權期間改名換姓了,甚至,這城衛司上下大小官員只知孫大人,不知陛下都有可能。”
“試問五叔,這種朝廷蛀蟲留待何用?若是五叔覺得孫嘉所言所行並無過程,乃至覺得忠心可嘉,那五叔你完全可以把他要過去,侄兒還是很樂意放人的。”
蘇旭這一通話如倒豆子般甩出,不止往孫嘉頭上坐實着罪名,同時也在嗆蘇源,想要借刀S人。
而這個刀,便是衡王蘇源。
赤裸裸的陽謀!
“真是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三言兩語就把本王和你拴在了同一條船上,順勢還倒打了一耙。”
“不過這孫嘉還是你自己留着處置吧,本王沒那個福氣用你和老三的人!”
蘇源雖不喜陰謀詭計,行事直來直去,但這並不意味着他蠢笨,看不透蘇旭抓住自己話中漏洞,顛倒黑白布下的陽謀。
“今日本王前來,便是料定你初次上任沒甚麼人手可用,這幾個都是隨本王馳騁沙場,征戰多年的軍中好手,就先借給你使些日子吧。”
說着,蘇源便對那六個一同隨他前來,手提刀劍的黑衣人招了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