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魚兒

又一個十年，上元燈節。

入了夜的長安城燈火通明，大街小巷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人潮擁擠，很是熱鬧。

楚越一襲白衣，長身玉立，獨站在一艘畫舫的船頭，看着出入成雙的人們，眼神沉寂。

第一次出山斬S了妖獸，他覥着臉求師尊要獎賞，那個獎賞便是和他一起下山來到長安城賞花燈。

那一年，他以人多怕走散爲藉口，緊緊握住了師尊的手，那雙手蔥白修長，骨節分明，握在掌心卻是那麼的柔軟，溫暖了他的心。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好像那餘溫仍在。

冷風吹過，楚越苦笑一聲，心臟又隱隱作痛。

不管他如何思念，他的師尊也不可能回來了。

“尊主，您要的蓮花燈。”青雲恭敬的奉上排了好長的隊伍纔買到的河燈，楚越伸手接過，將早就寫好的字條放入蓮花燈中，輕輕一遞，蓮花燈飄落入河裏。

“除祟的事情完成，你們便可先回山門，本座要一個人四處走走。”

目送着承載心願的蓮花燈搖搖曳曳的融入長長的燈河，楚越冷峻的臉上，難得瞧見幾分柔和。

青雲低着頭應了一聲，“屬下遵命。”

又默默的退回船艙，楚越輕點水面，飛身落在橋頭，踱着步子在熱鬧的大街上閒逛。

前方有番邦的來客在空地上馴服着野獸在表演鑽火圈，吸引了不少圍觀羣衆，掌聲連連，叫好聲不斷。

突然發生異變，野獸不知受到了甚麼刺激竟發了狂，圍觀的人們驚叫着散開，一個推着一個，奪路而逃。

一個帶着恐怖惡鬼面具的女子被擁擠的人羣推搡，不小心崴了腳，剛好撞上了屹立在人羣中，淡定自若的楚越。

“對不起，沒傷着你吧？”女子慌忙道歉。

而楚越，聽到了這個聲音，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捏着女子的下巴，讓她抬起頭。

明媚如星空一般的黑眸，倒影着他的身影，楚越顫抖着手想要摘下女子臉上的面具。

女子反應過來一把拍下了男人的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與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這人，怎能如此輕薄無理。”女子氣憤的盯着楚越，如果不是有面具遮擋，她此刻羞紅的臉根本不敢見人。

楚越脫口而出，道：“師尊？”

女子有些無語，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感覺這好看得過分的男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平凡的農家女子，沒有能力收徒弟。”說完，轉身要走。

楚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彈指一聲，女子臉上的面具裂成兩半落地。

千音震驚過後，憤怒的想要掙脫男人的鉗制，試了幾次無果，乾脆狠狠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泄憤。

手腕被咬得出了血，楚越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笑得像個孩子似的，輕輕一帶，將人攬入懷中，頭抵在她的頸脖間，聞着久違的熟悉女子體香，那顆死了的心又再一次跳動起來。

“我終於等到你了，師尊，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他低聲哀求，千音怔楞住，不知所措。

許久，她拍了拍楚越的背，楚越緩緩的鬆了力道，但是手仍舊環在千音的腰間。

千音尷尬的撓了撓臉，不懂這個好看的男人是不是犯了病，所以認錯了人，可一直被他這麼抱着，也不是個事呀！

她想要試着放低他的警惕，千音猶豫的說道：“公子，你和你師尊走散了嗎？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和家人一起幫你尋找。”

楚越眯了眯眼，他終於意識到，千音不知遭遇了甚麼，已經不記得他。

她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還是唯獨忘記了他？

想到最後一點，楚越的心彷彿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你叫甚麼？”他柔聲問道。

千音剛想開口回答，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喚道：“小魚兒。”

片刻之後，一襲青衫的厲淵越過人羣，翩然而至。

“厲淵哥哥。”

千音笑了，掙脫楚越的懷抱歡快的奔跑到厲淵面前，親切的挽起了他的手。

看到這樣的畫面，楚越覺得十分的刺眼，恨不得上前手撕了霸佔千音的男人。

“師尊。”他朝她伸出了手。

聞言，千音愣愣的看向楚越，而厲淵看到他，神情冷淡的彷彿他就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

厲淵撩起她耳邊的碎髮，動作輕柔的幫她別到耳後，清雅的笑着說道：“出來很久了，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