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是有意卻無情
方過鬧市,只聽得有一女嬌喝:“好你個少爺!出門竟連銀子都不帶麼?”
無景朝歌只道好笑,拂了錦綢便見昨日讓她失神的男子正站在一俊俏女娃面前不知說些甚麼,聲音輕柔得很,她細聽也聽不出個大概來。
不過見他手裏拿着花,那女娃提着籃,就知是出門忘帶紋銀而鬧出了笑話。
無景朝歌便命人停了轎,自裏走向兩人。
訣熙老遠就見那轎內有人在望他,卻不知正是無景朝歌。
待人走近,仔細看了,便是一陣驚豔。
遠處見這女子,身姿婀娜,似出水芙蓉,淡雅不華;近處再看,只覺豔若桃李,美似璞玉,萬里挑不出一個的國色天香。
那先時與他爭吵的女娃也住了嘴,呆呆望着來人,不住感嘆道“好美”。
無景朝歌本是冷着顏色,奈何這一大一小愣意十足,叫她忍俊不禁,終是緩了臉色梨渦乍現。
待兩人皆回神暗自懊惱後她方開口道:“老遠便聽見訣少爺與這賣花女爭吵,可是欠了買花錢?”
那賣花女一聽,不等訣熙先回便搶答道:“正是正是!這少爺竟不帶銀子在身上,拿了我的花卻不給錢!”
訣熙聽此,氣急:“哪是不給你!只是身上無錢,我已讓人回去取了!”
賣花女不信,“那怎的大半日都不見回來?”
訣熙啞然。
朝歌料想兩人定是不知官道上出了事,往日過了鬧市再上官道,去往訣府倒是近路,便道:“昨夜官道封了,怕那人走的是小路,來往得更遠了罷!”
訣熙聞之,方想起出門時父親大人叫自己勿走官道,當時他只是隨口應了幾句,而後轎子走了這路他也未曾在意,而今提起,便問朝歌道:“今早家父也曾告誡訣熙莫走官道,這官道可是出了甚麼事?”
朝歌笑,“只是小事罷了,訣少爺無需擔心,再過幾日這官道便通了。”語罷,示意下人付那賣花女訣熙的買花錢,那賣花女道聲謝後就去了別處。
訣熙本不曾在意,聽她如此一說,便捧着花疑道:“敢不知小姐是哪家的閨秀?”
朝歌欠了身,答道:“小女無景氏朝歌。”
訣熙一陣驚呼,心道今日走得好運,竟和這無景氏寵女搭上了話。
世人皆傳,多才如無景,天之驕子;冷情如朝歌,不顧生死。
他只看這女子飄逸似嫡仙,哪有半分冷冽氣質。
如是一想,更是高興,便從衆花中取出一朵遞給那人。
朝歌接過,道謝後復問何花,他答是蝴蝶蘭,她便笑,讚了好看。
兩人又交談幾句後相辭,各自回了轎,去了不同處。
待到雙宣殿,還未來得及進殿便被告知風間思服昨夜一宿未眠,現下才被人服侍睡下。
無景朝歌不願在殿內侯着,命人待風間思服醒後喚她過來後去了錦河旁的蘩亭。
尚未行到,忽聽得身後有人喚她名,她遂頓住回身,就見風間寒辰立於那假山前淡笑望她,便行禮道:“朝歌見過二殿下。”
風間寒辰走至她面前,感慨道:“本殿與你同窗七載,你竟還是這般生份,連請安都這等拘謹。”言罷,虛扶一把。
無景朝歌順勢起身,暗想:若同你親近,你那妹妹不知還要鬧出甚麼亂子。
然嘴上卻談到別處,道:“殿下亦要去蘩亭?”
風間寒辰點頭,招手喚一太監把那木匣打開呈至無景朝歌面前,詢問道:“前幾日西國使臣來我朝進貢,貢品中便有這簫,本殿只知這是上好的玉簫,你且替我看看。”
無景朝歌便撫了那簫一個來回,略一思索答道:“這簫玉體通瑩,執起來也是溫潤,應是上好的暖玉料子。不過,”一頓,又道:“這簫從西國來,定是皇室藍玉暖簫了。”
寒辰驚奇,這世間竟還有暖簫一稱,又覺無景朝歌學識淵博,贊她:“父皇總道朝歌你學識不淺,往日本殿還不屑,而今是信了。”
無景朝歌將那簫放回那匣中,神色淡然,對道:“殿下謬讚了。”
風間寒辰知她素來少言,現下這般顯是不想多說,便不再多話,二人一前一後到了蘩亭。
風間寒辰取簫奏曲,一曲《令辭》如曲水流觴,響遏行雲。
無景朝歌在樂聲中只望了眼那立於湖畔的俊逸之人,便倚着石桌支手假寐。
早在路上她就覺得頭疼更甚,而今得了空,只想好好小憩一番。
風間寒辰一曲終了,欲問無景朝歌奏得如何,轉身卻見她已是昏昏欲睡。
此時雖是大好春日,然蘩亭臨寒潭之上,四周也無一處蔽風之所,她又只着了一身單薄白衣,在這般情況下入睡定會染上風寒。
風間寒辰便喚她道:“朝歌,朝歌。”
無景朝歌迷惘張眼,單嗯一聲以示詢問。
他輕聲道:“蘩亭這邊風大,當心染上風寒。”
朝歌點頭,起了身勉強提神往亭外走。他在後看着,待朝歌快走到湖畔時忽想到幾日前臨清帝的一番教誨,便追上,問她道:“朝歌,你可願做本殿的皇妃?”
無景朝歌一個激靈,剎那間睡意全無,急急道:“二殿下莫尋朝歌開心,朝歌擔待不起。”往日與他多說幾句話,風間思服都不給自己好臉色,若是成了他的妻,那還了得!
風間寒辰只當她是羞赧,故而神色認真道:“朝歌,父皇前幾日便這般說了,欲讓你成這顧國二皇妃,不過思服道本殿年幼,又道你性子冷淡,便替本殿拒了。”
“原先本殿無所謂選妃之事,但昨日今日與你相談,覺得我倆都爲少言之人,相處起來便更容易,且你也有這資格得這皇妃之位,只要朝歌你願,本殿立刻向父皇請婚,父皇定是會允的。”
無景朝歌聽至此,便曉這人並不是作弄與她,心中暗罵風間思服滿口胡言,竟編出個莫須有的西國三公主來糊弄自己,害得自己眼下拒也不是,應也不是。
風間寒辰怎會知無景朝歌的心思,半晌未等到她回話,復又道:“朝歌,本殿知道你不喜與皇室深交,父皇那日提起婚事時便說了,待本殿與你成婚後,他便封本殿爲洵王,將府邸建在瀾城。那兒離鳳都甚遠,也無人去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