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那天爭吵後，我就沒再見過皇帝。

但心裏的失落，卻也沒持續多久。

因爲不久後，我發現我有孕了。

同其他部族不一樣，帝阿的繁衍非常依賴帝王之氣。帝王之氣越強盛，帝阿的部族便越龐大。而如今，帝王之氣日漸衰弱，帝阿更是消亡得只剩下我一尾。

我曾擔憂，我族會不會就斷在我這代，從此帝阿便成了傳說。

那我豈不就成了我族的罪人。

但現在有了這個孩子，我鬆了一口氣。

他會擁有我的血脈之力，將我們這條血脈完完整整地延續下去。終有一日，待帝王之氣再次強盛，我族便又能重振往日的榮光。

我懷着滿心的期盼孕育這個孩子，感受到他在我身體裏越長越大，逐漸有了小手小尾巴，會發出一些不易察覺的動靜……這種初爲人母的快樂令我沉迷其中。

皇帝來不來，倒沒這麼在意了。

小蝶有時候會同我傳些話，大抵不過是皇帝又去了香曲宮，皇帝與藺貴妃一起在遊船，皇帝親自爲藺貴妃作畫……之類的。

從前我也向往過的。

但現在，我更在意肚子裏這個孩子。

聽着這些話，也會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一天，藺貴妃又來了東樺宮。

我讓小蝶把她請進了寢殿。

月份大了。

走路對我來說，也越發是種折磨。

藺貴妃坐在椅子上，手裏揣着一個暖爐，還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

只是不知是在皇宮胃口太好的原因？

她越發豐腴了，臉上也多了不少肉，不再是一根蘆葦杆。

我讓小蝶給她上了茶，好脾氣地問道：“今日，你難得過來，有甚麼事嗎？”

藺貴妃放下手裏的暖爐，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皇后，求求你救救我！我有了陛下的孩子，但太醫卻說我不能要這個孩子。”

“太醫必定在胡扯。”

我依舊好脾氣地說話，心想她都這麼說了還能有甚麼目的，大概還是想要我的心血。

但我身負靈力，便是面對全副武裝的羽林軍，也還有自保的能力。

如今我已拒絕了皇帝，她是毫無辦法，纔會病急亂投醫地跑來找我。

想到這裏，我寬慰她：“我看你身子也不是很差，好生養着總能長命百歲的。”

結果聽到我的話，貴妃的臉刷得一下白了。

她咬了咬脣，像是有了決定，突然對我說道：“你會後悔的！”

我被她惡狠狠的語氣驚到，心想我和她能有甚麼深仇大恨，她要這麼恨我。

不過心血在我身上，誰也不能強取。我有恃無恐，揮揮手召來小蝶。

“送藺貴妃回去。”

小蝶應了聲是，正要去攙她，卻被髮狠的藺貴妃一把推開。

她噔噔噔跑出去。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只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譁，都是“貴妃不可啊”、“貴妃小心身子”之類的呼叫。

我生怕藺貴妃一時想不開在我宮裏自盡，連忙踢踏上鞋子走出去。

看見宮門口的情景，我絕望地撫上額頭。

大雪天裏，藺貴妃連個披風都沒穿，就這麼跪在東樺宮門口。眼看她雙脣滲出青紫，我怕出事，到時候又被皇帝興師問罪，趕緊過去拉她。

“有甚麼事不能好好說嗎？你快起來。”

誰知此時的藺貴妃甚麼體面都不要了，就這麼跪着抓住我的手：“皇后！從前飛衍是得罪過你，還請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的命！我懷孕了，我不能死啊！”

我心想你懷孕了你不能死，可我也懷孕了，你要心血就是要我的命。

我就能死了嗎？

我覺得藺貴妃這個人簡直離譜，就要鬆開她的手，任她在雪地裏跪個天荒地老。

誰知一時間竟然鬆不開，藺貴妃死死抓着我：“皇后，你不就是嫉妒我同陛下真心相愛，想要置我於死地嗎？你好狠的心！”

“你不要亂講！”

我趕緊反駁，趁着滿地的宮人還在，生怕他們傳出亂七八糟的流言，惹得皇帝又來找茬：“我從沒想過害你！”

“那你爲何，眼看我命數將盡，卻連施以援手都不願！”藺貴妃扯住我的袖子，望着我痛哭：“我知道的，你是見我同陛下成婚。先是儀制，以爲我搶了你的風光。而後又因一些不愉快，所以一直懷恨在心……”

“你別胡扯！”

我被藺貴妃扯着袖子，走也走不脫。

眼看她在這裏顛倒黑白，竟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而她，被我打斷後，眼中突突冒着滲人的火焰，想來定是抹黑得不夠，還要繼續。

我怎麼可能讓她繼續，我怕死了皇帝問罪。

想到這裏，我抬起手，果斷就是一巴掌。

貴妃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