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縣令老太爺火冒三丈,氣呼呼道:“......真是個沒出息的男人,打自己老婆算甚麼!”
他大喝一聲,捕頭聽令,老太爺啓聲道:“去讓沈大河寫封修書,要他親自按下手印,再拿回去讓沈小蟬的娘爲證!記得把金鐲子也一併給還回去!”
“老太爺英明——!”沈小蟬深深行了個大禮。
金氏和孫氏不饒,道:“老太爺,你不能聽她的胡話啊!”
縣令老太爺冷哼一聲,道:“放肆!通通給本官閉嘴!”
金氏與孫氏心涼大半,癱軟在地上。
“至於這分家的事麼,本縣送佛送到西,一併幫你們合理分割下財產吧!”
沈家沒有田地,沒有牲畜,窮的一塌糊塗,只有各自私攢的私房錢。
縣令老太爺令捕頭去沈家搜刮所有財錢出來,包括沈家的所有人都要接受驗身的檢查。
於是乎,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捕頭不愧是吃了縣衙五年飯的人,愣是在沈家的破酒罐子裏、廢棄的竈臺裏、牆洞裏、門口老槐樹的土裏,發現了不少的銀子。
不過,想當然是以探銀的磁性吸物找到的,不得不說,沈家的人各懷心思,雞賊的很。
縣令老太爺一聲呵斥,道:“你們真是厲害啊,居然七藏八藏,藏了五十多兩銀子吶!”
要說大東都的百姓生活起居,一家子一個月的支出約莫是一兩銀子,一年十二三兩,這五十多兩夠用好多年的,沈大河偏偏還要裝出一副真揭不開鍋的窮酸樣,卻是在悶聲發大財。
沈大河的身上累積搜出來十兩紋銀,金氏的身上搜出來七兩,孫氏的身上則是搜出來五兩,而沈小蟬的身上,身無分文。
沈大河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擡回大堂上,他痛呼道:“老太爺啊......饒命啊,這些都是草民含辛茹苦掙來的啊,憑甚麼分給那賤人啊!”
“大膽!公堂之上,竟然口出穢言!”
縣令老太爺一聲怒斥,沈大河不敢再言。
金氏忙不迭的跪上前,磕頭懇求道:“老太爺,老太爺呀!這些都是我們自個兒攢的銀子,憑甚麼分給大姐呀!那大姐,肯定自個兒也攢了不少吧!”
得到老太爺眼色的捕頭,正裝比挺的上前,彙報道:“屬下已去鳳棲村探查過情況,李氏渾身上下不超過兩文錢。”
縣令老太爺聞言,緩緩搖頭,可嘆這大娘子不值,白瞎了嫁進如此雞賊的人家。
金氏感到不可置信的愣愣着,彷彿被抽乾了氣息,失去了靈魂一般。完了,全完了。她精打細算,瞞天過海,也沒想到有這麼一遭。
孫氏痛哭流涕,她好容易攢的半輩子的錢,怎好讓別人給分了去?萬萬不能給的呀!
沈大河連滾帶爬的央求道:“老太爺,不要啊!草民不想分錢啊,這家也不分了,讓李桂花回來吧!”
沈小蟬跪在堂上,脊背挺得比直,這幾個人千算萬算,到頭來還是把自己給算了進去,終究不過是自討苦喫罷了。
“老太爺安排的一定是最合理,最公正的,小女叩謝老太爺!”她行了大禮,雙袖匍匐在地,虔誠不已。
縣令老太爺老眉一挑,樂滋滋的捋着鬍子,道:“當然,本縣斷案一向公正廉明,從不會冤枉了誰。沈大河,本縣聽說,之前你們沈家,都是依仗李桂花在賣藥材,供沈家喫喝穿住。那麼,說道理,李桂花分到的紋銀應該多些。”
沈大河、金氏、孫氏頭搖如撥浪鼓,哭訴着道:“不要啊,老太爺!萬萬不能夠啊!”
捕頭明白老太爺的意思,拿來了陳舊的算籌,縣令老太爺捋着鬍子,一邊算着,五十五兩紋銀加上沈大河身上的十兩,金氏的七兩,孫氏的五兩,李氏的二文錢,除去沈家上上下下八口人,湊個整,再加上李桂花爲沈家造的利,比重之大,李桂花最終應該分得十二兩。
“其中,沈小蟬、沈小策,應各自分得九兩紋銀。”
縣令老太爺將面前的算籌推開,底下的文書在忙着記錄着數額。
“不僅如此,沈大河,你還要每年支付二兩銀子給予沈小蟬、沈小策,作爲他們的撫育費,直直他們二人及冠、及笄,方可不必再付,你可有甚麼異議啊!”
縣令老太爺半眯着老眼,端起案牘上的茶水飲了一口,潤潤嗓子。
“草民......草民......”
沈大河徹底癱倒在地,氣若游絲,已經幾近木訥,而金氏與孫氏也心中更加仇恨李氏與沈小蟬母女。
沈小蟬已經快要及笄,每年少一兩銀子,算是她虧了。沈小策今年八歲,男子及冠二十,沈大河還需支付十二年的撫育費,十二兩銀子也是銀子。
沈大河突然爬到了縣令老太爺的腳邊,瘋狂的說道:“我後悔了!我後悔了!老太爺,懇求老太爺將休書作廢,草民不休了,不休了啊!”
金氏與孫氏也接連跪上前,控訴道:“老太爺呀!這沈小蟬和沈小策就是個孩子,他們憑甚麼分走我們的錢啊,不公平啊老太爺!”
縣令老太爺滿臉不悅,臉色很是不快,他斷案多年,最是厭惡有人說他斷案不公平,幾乎沒人敢說出這三個字來,他火冒三丈,一腳踢開沈大河,令捕頭將其拉開。
“如何就不公平了!”
老太爺氣得吹鬍子瞪眼,指着他們說道:“你們沈家,不是還有一個三女兒、四女兒,大兒子麼!若是你們都分了家,他們也各自能拿到九兩紋銀!本縣這麼一平均下來,那是再公正不過的了!你們竟敢質疑本縣,真是好大的膽子!”
縣令老太爺一揚手,捕頭頓時就扣下了他們所有的紋銀,並從中撥出三份,其中的十二兩給李氏,九兩給沈小蟬,九兩給沈小策,剩下的都平均的歸還給他們。
“不要啊......不要啊......!”
金氏張牙舞爪,手指甲都深深嵌進了肉裏,拉着他的袖子。
“求求老太爺了,不要拿走我的銀子啊!”
孫氏則是扒拉着他的雙腿,被其一腳踹開。
“老太爺,我不休啊,不休了啊!”
沈大河的手爬出一條血印,爲了銀子,不惜面子。
縣令老太爺懨懨的一拂手,案子了結,退堂。
沈小蟬立刻拿好沉重的包袱,飛速的瞟了眼滿臉恨意的沈家人,她低低對捕頭道:“懇請捕頭爺將小女子平安護送回鳳棲村,到後必有重謝!”
縣衙捕頭將沈小蟬送回鳳棲村,沿途發現沈家人偷偷跟着,提醒沈小蟬要注意沈家人。
沈小蟬將一兩紋銀給捕頭,卻被拒絕,捕頭道:“我們公門中人不得私自收受百姓的錢財,不然便是貪污受賄,要喫牢飯的。”
“那我也不好再給,多謝捕頭爺!”沈小蟬感謝的深深行禮,捕頭點了點頭。
告別捕頭後,沈小蟬又匆匆地回到了茅草屋中,李氏因擔驚受怕而昏迷,直至現在還未醒來,唯有沈小策在身旁乖巧的照顧着。
她緩緩上前給李氏把了下脈,李氏被驚動,緩緩睜開眼,兩眼通紅,道:“蟬兒!你回來了,咳咳,咳......”
“娘莫要起來,快躺下!”
沈小蟬將此事一五一十,悉數的告知李氏。
李氏聽了,欣喜萬分,一時激動,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她顫抖的手握住沈小蟬,道:“蟬兒,我們真的有存銀了嗎?”
沈小蟬反握住她的手,對她說道:“娘,我們現在總共有三十兩紋銀,但我想,這些銀子都應該派去用場。我們首先得要有自己的田地,畢竟我們再也不想過餓肚子的日子了。方纔我在路上問了捕頭爺一些田地的事,現在細細盤算給孃親聽。”
“好,好。你說。”
李氏流下了欣慰的淚水,躺在榻上,緊握着女兒的手。
沈小蟬在回鳳棲村的路上時,就已經規劃好這些銀子的去處。
首先,在大東都,一畝地是一兩銀子六錢的價錢,一畝地用來種植水稻,其收成是四石米,一石米等於一百市斤的大米,四石米等於四百市斤的大米。
到時候賣出去、自己喫,都是極好的,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是,沈小蟬沒有實際種田的經驗,盲目種田會導致稻田的種種問題,而李氏身子不好不能下田地,就得請人種,一人給一個月五百銅板的月俸,不算多。
說話席間,沈小策給姐姐倒了杯水喝,沈小蟬摸了摸他的頭,喝了兩口水,道:“說完了種田,再說種菜。鳳棲村土地肥沃、氣候溼潤,我們不用特意買田地,就在自家開個小院子,挖出幾片土來種菜,自給自足。”
只不過,有個問題。沈小蟬抬頭看了眼漏水的快要倒了的茅草屋,這儼然是個危房,如果遇到雷雨天氣,不是會被雷劈着火,就會被淹沒,很危險。
“娘,我們先修繕房子吧!”沈小蟬以危急當頭的事情爲先。
李氏都給聽懵了,緩了好久才緩過來,她想想女兒說的話,很有道理,便道:“好,那我們先請人修繕。”
沈小蟬準備的是五兩銀子的預算,剩下的紋銀再慢慢規劃。
“娘,天快亮了......害得娘爲我擔憂了一整夜!今後我一定會好好跟孃親,弟弟過日子的,就我們母子三人,相依爲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