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片刻之後,那一大隊人馬到達了江邊。推浪幫的人還沒有到,主持人及裁判也都未到。
楚輝大爲掃興,起身便準備下去。但南帆立刻拉住了他,說道:“輝子,你快看,推浪幫的人來了。哇,好威風啊!”
楚輝順着南帆的手勢一看,心中大喜,差點還跳了起來,若不是南帆及時護住他,恐怕已掉下樹摔成了肉餅。不過,楚輝一點都不慌,按捺不住激動的叫道:“推浪幫——我想你!”他怎能不想?連做夢都想加入推浪幫,現在真的看到了推浪幫的人,他怎能不激動,不興奮?
樹下的人們都擁擠上前圍住方纔到達的壯漢們,當然會留下一條路以及一片空地讓這些漢子們活動。這樣,必然有一部分人在外圈圍着,夠不着看不到,便只好四下張望,於是也就發現了官道上又來了一批人馬。
“推浪幫的人來了!”有人高聲喊道。
所謂“一傳十,十傳百”,大部分人都回頭張望,畢竟推浪幫的名氣大,吸引力自然就大。衆人紛紛擁上官道,用期盼的目光等待着推浪幫勇士們的到來。推浪幫的總壇設在荊州,那麼推浪幫的榮譽便是荊州人的驕傲。
不過,這麼一來,先來的那一大堆人馬心裏有些不平衡。尤其是長江幫、天湖幫之人,他們在江湖上的名氣雖不及推浪幫,但總有些地位,而有地位的人同時也很愛面子。所謂“人比人,氣死人”,長江幫、天湖幫的人個個怨恨在心,特別的不服氣。
推浪幫弟兄在總壇堂主魏於的率領下,四十騎人馬分列兩旁,高舉波浪旗,整齊地護送着十一乘軟轎往江邊緩行而來。
魏於位居推浪幫總壇堂主,是樸石安的要好兄弟之一,人稱玉豹將,乃推浪幫元老級人物。
“長江後浪推前浪!”
“推浪幫立馬江湖!”
“匡扶正義,打抱不平!”
推浪幫四十條好漢喊着口號,威武的來到江邊,衆人紛紛歡聲叫好。
魏於面含微笑,俊臉卻露出威儀,雙目炯炯,使人不敢正視,雖不怒而自然有一種懾服力,他右手一舉,衆人頓時噤若的失聲。
魏於似乎對這種反應毫無所動,既不覺得恰當又不覺得不妥,只是開口說道:“有請陳騫陳老爺及十位裁判!”他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如珠落玉盤,在場衆人無人不聽得清楚。
只見轎伕挑起一剛落地之大轎的轎簾,從當頭那頂大紅轎裏走出一位身着天藍長袍,頭戴福壽帽的老人,正是前朝禮部尚書陳騫。他雖年逾七旬,卻依然精神矍鑠,目露神光,一股凜然正氣破空而起。看得衆人不禁肅容投上敬畏的目光,荊州人對於這個德高望重的陳騫向來都是尊敬有加的,知府大人對他都要禮讓三分。接着十位裁判也各自從轎中走了出來。
陳騫點頭向衆人示意,然後踱着方步走上石築高臺,身後緊隨着十位裁判,高臺上早已安放了二十把椅子。
沒有閒言雜語,陳騫開門見山地道:“本屆龍舟賽迄今爲止共有二十一支龍舟隊參加,故先設預賽,選出十支龍舟隊參加後天的正式比賽,現在老夫宣佈一下比賽制度:一,參賽的龍舟隊每隊限二十一人;二,一旦確定各隊參賽隊員後不得擅自更換,違者取消該隊參賽資格;三,比賽要以和爲貴,不得辱罵、攻擊別隊隊員,違者取消參賽資格;四,比賽時,各隊按指定路線行駛,不得阻撓、搗亂別人比賽,違者將被逐出比賽場地;五,比賽成績由十位裁判決定,參賽隊員不得與裁判發生衝突,若裁判不公,可上報與老夫;六,比賽期間,由推浪幫總壇護壇二十位弟兄負責保衛,他們有權對違反比賽章程的人執行懲罰。若有其他特殊事件,交由老夫處理。好!各隊隊員可先行練習,待午時一到,預賽開始。”
此時,推浪幫已有二十一名弟兄列入其他各隊站立的平地上。推浪幫並沒有臨時更換隊員,仍是二十名新入幫的弟兄,只是領隊的是一名香主。
陳騫話音甫落,幾百條漢子齊聲應道:“是!”便分散成二十一隊,往各隊早已備好的龍舟走去。長江幫以及鄱陽湖上的天湖幫的隊員走得特別快,他們這次派出的都是幫中的精英,一般的都在水中泡過了十幾年,在幫中混的日子最少的也有三五年。長江幫是由一位堂主帶隊,而天湖幫則由一名護法領隊,他們是有備而來。
圍觀的人羣自覺地退至一旁,而楚輝、南帆二人則早由樹上溜了下來——
“這位大哥,我們兩個想加入推浪幫,幫幫忙,瞧你現在多麼威風,在幫中一定乾得很不錯,你就答應我倆入幫,我們永遠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楚輝原來在纏着一名推浪幫護壇弟子。南帆本想幫腔,但最終只是囁動了幾下嘴脣,投上懇切期待的目光。
這位護壇弟子爲人很和氣,他笑問道:“你們兩個多大年紀?加入推浪幫幹甚麼?爲甚麼要加入推浪幫?”
楚輝心道:“就怕你不開口,你開了口就有希望,看來今日定會馬到成功。”他臉上掛起更甜的微笑,答道:“大哥,我剛滿十三,叫楚輝,他叫南帆,比我大半步。”南帆也忙掛起笑容向那推浪幫兄弟打招呼。
楚輝又道:“加入推浪幫後,我倆絕對聽從幫主的吩咐,忠心不二。除暴安良,鋤奸扶善,這一直是我倆的理想,做一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俠客更是我們的志向。”
那名推浪幫兄弟笑道:“小兄弟,你倒是有備而來,不過,滿口盡是大話、空話。”
楚輝可慌了,忙道:“不是的,我句句屬實,這都是我的心裏話。”
一旁的南帆也忙插口道:“我們說的都是真的,兩年前我就和輝子想加入推浪幫了,可每次你們的人總說我們年紀太小,現在我們都十三歲多了。”
“是呀!”楚輝大聲道:“再不讓加入推浪幫,我們都老了!”推浪幫所收的只要年青人,楚輝怎麼怎不着急?
那推浪幫兄弟忍禁不住,大笑道:“你怕老?哈哈……小兄弟,可惜你找錯了人,我哪有資格決定,這樣吧,你們去找我們總壇堂主,說不定他能收下你們。”
楚輝、南帆聞言大喜,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齊聲道:“謝謝你。”
南帆還往他手中塞了一個小東西,道:“送給你。”說罷便隨着楚輝興高采烈地去找推浪幫堂主魏於。
那名推浪幫兄弟攤開手中一看,原來南帆送給他的是一個用秸杆編成的蟋蟀。望着南帆兩人蹦蹦跳跳的背影,他不由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真,像是勾起了塵封的記憶。
此時,江面上,已是鼓聲震天,伴着人的號子聲,一支支龍舟如離弦之箭,斬風破浪,贏得岸邊觀看之人的陣陣喝彩。
划龍舟,關鍵在於衆人劃漿時要齊心,一般便隨着擂鼓的鼓聲來划槳。擂鼓人站在船頭,其餘之人分爲兩排坐在龍舟的兩側,兩排人數相同。第一聲鼓響,左邊的人一齊划動木槳,第二聲喜響,右邊的人一齊划槳。龍舟剛動時,擂鼓的速度比較慢,然後才漸漸地加快。其實,擂鼓手的作用很大,鼓擂得好不好,足以影響龍舟的速度。擂鼓手必須能夠遇亂不慌,因爲他還是整個龍舟的精神支柱,若當衆劃手精神不振氣餒,還要不斷地鼓舞士氣。
推浪幫的兄弟雖然入幫不久,但都齊心協力,各志誠誠,因此連續三次奪得了龍舟賽的冠軍。不過,今年,“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長江幫派來的龍舟隊,是在水裏磨蹭過多年的,天湖幫了是精英盡出。另外,還有幾個鄉里組織的龍舟隊也是個個身強力壯,大都有划龍舟的經驗,雖然他們只是莊稼人,但只要衆人齊心,奪冠的希望也是很大的。官府派出的一支龍舟隊也是不容忽視,他們都是從護衛中挑選出來的,再經過強化訓練,自然亦有奪冠的能力。
臨近亥時,從長江上游駛來的兩支龍舟,在江面上疾飛如箭,鼓聲震耳,整齊的號子聲直衝雲宵,頓時,岸上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當然,正在接受推浪幫總壇堂主盤問的楚輝、南帆二人毫未受到影響。
魏於、陳騫以及十位裁判都坐在石築高臺的椅子上。推浪幫的兩位裁判是兩名香主,他們坐在高臺的中央陳騫的後面,而魏於身爲推浪幫總壇的堂主,卻只是坐在高臺的邊緣。這是因爲那兩名總壇香主此刻的身份是裁判,而魏於則只是負責警戒的,當然位居其次。
不過,這麼一來,倒方便了楚輝、南帆兩人,高臺並不很高,不及一丈,楚輝、南帆二人站在高臺下面就可以同魏於對話。
楚輝、南帆二人一直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回答着魏於的問題,魏於沒讓他們起來,他們或許會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