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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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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掛高枝,滿盞樓此時燈火通明,幾個伶妓在樓臺上彈弄異域琵琶,底下看客幾衆,多是垂涎彈曲之人美貌,卻不知彈之爲何。

“醒了?”座上端坐之人懷抱一柄三尺銅劍,看似已有些年頭,青藍劍鏽爬滿了劍身,鄰座是一位蒙着素紗的紅衣女子,雖看不清面目,斜鬢一株猩紅海棠卻格外醒目。

“還未。”鄰座女子應道。“一箭刺穿心口,要換做常人,早已當場命絕,咱們世子有商主庇佑,能從鬼門關撿條命回來,實在福大命大。”

話間臺上一衆鶯鶯燕燕雖着曲,眼色卻似有若無朝這頭瞟來。

“待會讓老張去照看吧,你一女子,多有不便。”,座上之人起身,那劍始終提的緊,又道:“順便查查那羣歌姬的來歷。”說完便從酒樓離去。

紅衣女子點頭應下,大步上了樓,東面拐角的廂房是滿盞樓最靜謐的一處,憑樓下鶯歌燕舞鬧鬧哄哄,這地兒卻沒有一點響動,紅衣女子推開門,將茶水輕放在桌上,屋內陳設寡淡,從帳帷到櫃閣茶盞,皆是老陳舊木,唯素淨瓶幾中插了枝海棠,纔算一點豔麗。

裏間榻上躺了個人,面色慘白,吐息勻弱似將死之人。

此時門又推開,進來一位彪形大漢,只見這人面似鍾馗,身着一件水色馬褂,腰帶裏還彆着兩把巨斧,斧身上分別鑿刻有一隻雉雞。

“海棠。”大漢坐下,歪頭探着裏間問道:“世子如何了?”

“放心吧,命硬着呢。”紅衣女子將茶水遞上,而後從袖中掏出一文牒。“老張,這是日前從天都大理寺帶出來的,你看看,都有何人接觸過這東西。”

這位喚老張的本名張來福,生來體質特異,凡人生來各自體味不同,來福先天嗅覺便異於常人,能辨人不辨之味,即便是一枚銅錢,也能從茫茫江湖中將使過銅錢之人一一尋出,雖是如此奇功,卻也有不得意處。

老張接過文牒,細細嗅了起來,那文牒面上平平無奇與一般宮裏用的摺子無二,均爲竹紙所制,帶有一股細不可察的竹香,又因工藝繁雜精密,所攜氣味不下幾十種,水漿、碳焦、甚至垢水,糞便之味皆有,不過老張辯味之術也非浪得虛名,只要這東西是人碰過,那就難逃老張的鼻子。

“你說這是天都宮裏的東西?”老張將文牒還與海棠,似有所想。

“倒也不是,日前在居庸關糧道上扣下一批說是運往北部軍鎮的糧草,打開卻是幾車黃金,那押運官當時所持通關文牒,便是這個。”

“那便說這東西從宮裏帶出來,還未曾出境?”

海棠點頭,“那押運官還未送到大理寺便服毒自盡了,天都皇帝懷疑是夏人所爲,卻也無憑無據,所以世子才爲這事冒險北上。”

“那便是了,這文牒輾轉多人之手,味雜難辨,細聞卻有一股淡不可察的脂栻香,這脂栻乃漠北獨有的一種草木,因對土壤水質等要求極高,所以很難培育,但因其根莖帶有奇香,所以多爲宮中妃嬪所用。”老張思想片刻,又繼續道:“依我之見,最先接觸過這文牒的,應該是夏宮裏的人,因這脂栻香比其他氣味淡了許多。”

海棠淡言:“這麼說李繼遷還真鐵了心要喫下天都這塊肥肉。”

“總之免不了一場惡戰。”老張起身,輕手輕腳掀開了裏間的簾子,榻上之人仍在熟睡,老子在塌邊站定。“我第一次見他,也不過豆丁大小,歲月趕的緊吶。”

“是啊,人壽幾何逝如朝霜,當年我初見你的時候,也不是這般又粗又糙的黑麪大漢。”

說罷兩人同時笑起,“你也早已不是當年見着生人就哭鼻子的黃毛丫頭了,誰能想到,當年普陀村那個遺孤,如今是淮南四坊的大坊主。”

海棠在一旁坐下:“虛名而已,我只求後商能再復,海棠賤命一條,是卑是死,不足掛齒。”

“我看快了,世子如今已成人,我等只待千秋一聲令下,重整河山便指日可待。”

“待甚麼?”榻上之人突然輕咳兩聲,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世子殿下!”海棠見狀連忙去扶,“可要緊?老張,快去端水來。”

來福難得面露喜色,到了桌前又一時慌亂,問是茶水還是洗臉水,摸着腦瓜子一副憨態。

張真伸長了脖子將屋子裏裏外外打量了一番,後才問道:“你們是何人?爲何救我?”還未等回應,又突然想起甚麼,慌忙問道:“跟我在一起的那兩人呢!”左右不見身影,掀了被子便要跳下,剛邁出一步,便被撕裂的傷口疼的摔回了榻上。

“世子殿下!”,海棠顧不得身份,一心想去查看傷口,伸到半空的手卻被張真一把拍開,張真怒道:“我問你他們人呢!”

許是未料到這人反應如此之大,海棠怔在原地,平白無故捱了一頓焦雷,兩下里都不解氣。

海棠還嘴道:“世子殿下這是作甚,我們聽上頭號令,只管你安危,其他與我們有何干系。”

“誰要你們管我。”作勢又要下去,一步未挪三寸,便被海棠點住了穴。

“對不住了殿下,你傷口未愈,由不得這般胡鬧,你那朋友,我自會派人去打探他們下落,是生是死,都給你帶回來就是了。”

張真瞠目,不經怒火中燒,任是怎麼也掙扎不脫。

“你瞪我也沒用,我們只保你性命。”海棠將人安頓好,此時老張端了水來,見榻上之人兩眼斜睨着海棠,似視仇家,老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了這是?”說着將木盆放下,“殿下,老張先服侍您梳洗梳洗,那這、您不答老張就直接上手了,多有得罪,您莫怪。”

一個糙漢子難免手法生硬,老張拿過抹布比劃幾下,又覺不妥,將之交予海棠,“還是你來罷。”

“你怕甚麼!”海棠甩手,“我點了他的穴,你只管擦就是!”

“哎喲我的姑奶奶,罪過罪過,你現在出息了,怎敢對殿下這般胡來。”說着便要去解,海棠一把拉住,滿臉憤懣:“你解了他就趕着去送死,倒沒見過這樣的呢,恩將仇報!”

這麼一說老張倒也通透了,臉上犯起難來,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三人面面相覷。

半晌,老張先開了口:“這麼着吧,我便說一事與殿下,待殿下聽聞,再做定奪也不遲。”

海棠伸手攔他,老張只道無妨,便顧自演說起來。

“越地閭閻巷陌間奇聞流傳甚廣,其中有則玄之又玄,據聞千百年前周室燮伐大商,殷墟天邑商頹於牧野,紂王自知命數已盡,失意間登臨廩臺,衣寶玉衣自S而亡,恰時空中有玄鳥出沒,身披鎏金羽甲,戴赤紅朱冠,五采而文,盤旋於廩臺之上,悽鳴三日後自F而亡,後人根據見者描述篆刻玄鳥絹本傳世,後因戰亂丟失,百年後,湛郡遭西夷犯境,漢軍不敵連退數節,話傳漢軍被逼退至南海一帶已無後路,五萬大軍進退維谷命懸一線時,天空星象忽變,月墜東南,玄鳥出世,口中烈焰噴濺百尺,西夷大軍瞬間化爲煙燎灰燼,後經年累月玄鳥之說版本更是千奇百怪人言各異。

又傳說越地西路羣山疊巒之間隱有一處仙境名曰平圃淵,四周環壁,飛瀑萬丈一瀉千里,歸宗於崖底一處如煙如霧的碧潭中,崖間有琅軒美玉溝嵌,得日光照射淵內流光異彩大放,常年水軟山溫,奇花異草橫陳,恍如世外仙境。

貞觀年間,一日有個牌坊匠進山覓石,行至林窮處,偶得光源指引入淵中,所見竟與書中描述別無二致,更奇的是,這人親眼得見上古玄鳥棲身於淵中,回去後便將故事原委處處言之,親自立碑於林,曰“來去”,後人遂尋,終不得復。

古來宗室更迭,若非大勢所趨,泱泱朝野不至一夕凐滅。

商室沒落時,拂遺一脈雖位貴胄,卻自以爲水,以不爭爭,以無私私,嗔斥殷紂無道,逆天而行,必遭禍端。

而後殷商不復,玄鳥自F,肉身化爲灰燼,魂靈卻冥頑不滅,歸附於拂遺氏,改爲後商,片羽商裔,至此隱姓埋名,才知爭爲遠慮,私是大義,自己一心執念皆爲遑論。

拂遺氏存世千百餘年,一手營造蛇行,擁衆萬千,只待有朝一日能逆天改命,復興後商,這一等,尺璧寸陰間便是上千年之久。”

老張心內五味雜陳不再話下,只聞神社戲劇茶肆盲詞這般演說,卻不知世事種種,並非不聽得,便爲虛言遑論,若說與常人,常人未必有這樣的領悟,但他們不同,他們不能不懂,不可不懂。家國復興大業,重比身家性命,原以爲不到萬不得已,這些話是斷不會輕易交代,未曾想要說出來,連細細編排都不曾,他自出生時起,肩上揹負的便是不可抗的使命,人至不惑,只爲這一事而活,今終得以一吐爲快,反倒落寞起來。

海棠接道:“古有赤厄三七之說,每兩千一百年,乾坤斗轉山河重洗,殿下歷世千年,身份百轉,但您身上流的,卻是泱泱後商的血脈,這一點,殿下拒無可拒。

此時老張上前替張真解了穴,道:“世子殿下,你的身份,本該由千秋親自說與你,但海棠和李某即爲商氏親內,說了想也無妨。”

說罷兩人同時就地跪下,字句錚錚。

“臣後商六十四脈殷李氏!”

“臣後商六十五脈殷棠氏!”

“參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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