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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年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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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馬車看似簡單,車伕也看似簡單,但馬車的門簾上有一個複雜的標誌,崔老二認不出這個標誌,他卻知道,這絕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標誌,想來馬車中坐着的那位也絕不簡單。

遠遠望着那輛馬車,崔老二下意識的喊了一聲,“來了。”

崔老二的聲音並不大,茶舍中滿座的貴人們卻都聽見了,他們迅速丟下手中的茶杯,停下言談,大步走出茶舍,依次排開,整齊的站在那條往北的官道上,一齊目視着那輛自北而來的馬車。

“是他。”被不知是孫子還是兒子攙扶着的李老將軍望着那輛馬車激動的說道,“那是天權府的標誌。”

“沒錯,定是淵閣兄。”一位被一個嬌美女僕攙扶着的老人也是激動的說道,“我等與淵閣兄久別已有五十載,遙想五十載前的那日,我們也是在此地與淵閣兄辭別。不曾想到,回首間五十載已經過去,那時的大好少年如今皆白了頭。”

“是啊,歲月不饒人,歲月不饒人。”一位被兩個嬌美女僕攙扶着的老人同樣激動的說道,“淵閣兄少時家境貧寒,我等與他即是稱兄道弟的同窗,自然該接濟他,當然,這對我等而言都是小事。我尚記得當年,他與我等辭別的前日,因醉酒失言,向我等表露心聲,說他已是二八之齡的少年人,卻從未碰過女人的滋味。”

“對,對,我也記得,不過女人的滋味有甚麼好的。”另一位老人望了一眼攙扶着他的俊美男童,回憶着說道,“那日意外聽到了淵閣兄的心聲,我等才趁着年少輕狂重義,湊了三千兩白銀買了兩個清倌人給他開苞。當真是年少輕狂啊,第二日,淵閣兄北上京都,去天權府求學,走上這條官道時,雙腿都在抖,腰都直不起來,我等都笑他,初經人事,不知節制。”

“明景兄,那兩個被淵閣兄開了苞的清倌人最後還不是被你收入了房中?”一位被兩個俊美男童攙扶着的老人說道,“當年我等同窗摯友三十餘人,卻只有淵閣兄有稟賦能成爲人上人,我等羨慕不來。如今淵閣兄衣錦還鄉,不知那年他與我等辭別時說的,等他在天權府求學有成,成爲人上之人,便幫我等各實現一個心願的話還作不作數?”

“元浩兄,明景兄將那兩個清倌人收入房中之事切莫要在淵閣兄面前提起。”李老將軍說道,“至於淵閣兄當日說的話自然算數,前些天我與他書信,他便說他一直記着當年他的那番承諾,這次他歸鄉任職,去天樞閣任教,便會實現他當年的承諾,不然他也不會讓我將你們叫上,在此地等他。只是按照他的行程,他本該昨日黃昏就到了,卻不知爲何今晨纔到?”

被俊美男童攙扶的明景兄望着遠處的馬車平靜的說道,“管他爲何今晨纔到,淵閣兄已是人上之人,我等等他一夜又有何妨?不知諸位的心願是甚麼?再者,淵閣兄雖然是人上之人,能否有能力實現他當日的諾言,幫我等各實現一個心願?”

李老將軍望了一眼明景兄,笑着說道,“修行悟道,人上之人,可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妄斷,至於淵閣兄有沒有能力實現我等的心願,我想只要我等的心願不要太過分,他都會助我等實現。”

李老將軍雖然這麼說,但在場的三十餘位貴人名流中仍有一些人的心裏在打鼓,他們在思考着,該說一個怎樣的心願,而且這個心願值不值得他們在此地苦等一宿。

在衆人默然思考間,馬車漸漸走近。

在衆人默然目視中,馬車在衆人前停下,車伕下馬撩開車簾,一位三十餘歲模樣的儒雅男子走出門簾,跳下馬車,站在衆人面前,環視着衆人,衆人也目視着他。

李老將軍有些難以置信,在他看來,他面前的這位儒雅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淵閣兄,而他叫上昔日的同窗摯友苦等了一夜,等來的卻是一個陌路人,他覺得不值。

就在李老將軍隱隱失落間,儒雅男子朝前踏出一步,抱拳而彬彬有禮的說道,“閣下是李青山,青山兄?”

李老將軍望着儒雅男子,疑惑道,“在下正是李青山,閣下是?”

儒雅男子繼續抱拳說道,“我是何淵閣。”

“淵閣兄?”李老將軍神情木納,顯得難以置信,“你竟然是淵閣兄?”

在場的衆人皆是驚駭莫名,面前的儒雅男子竟然就是他們所等的何淵閣,這有點匪夷所思。

何淵閣與他們曾是同窗,皆是同齡,他們已是老人,而五十載不曾相見的何淵閣怎麼可能還如此之年輕?

啞然片刻之後,那位被稱爲元浩兄的老人終於明白過來,望着何淵閣對衆人說道,“修行悟道,人上之人,這就是我等與淵閣兄之間的差別,我等已是白頭老人,而他卻風華正茂,正值壯年。淵閣兄,請。”

聽言,衆人這才明白,並暗自感慨,不愧是人上之人,就這年過半百而不老的手段就驚爲天人,昨夜苦等一夜該是值了。

衆人前擁後簇將何淵閣迎進了茶舍。

……

就在這位自北方官道而來的貴人被迎進茶舍之時,一位自西方官道而來的藍袍也在同時走進了這家茶舍。

這位自西而來的少年人或許不是貴人,他身邊沒有前擁後簇,刁然一人,風塵卜卜,甚至他身上那件長袍因爲風塵或是因爲老舊,都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少年人容貌俊秀,神情淡漠,他沒有顧及茶舍中前擁後簇那一幕,徑直找了一張靠邊的桌子坐了下來,併爲自己倒上一杯茶,緩緩喝下。

茶舍並不小,卻因爲三十餘位貴人擁簇的緣故,便就顯得侷促了,被稱作明景兄的老人看到獨坐在角落裏喝茶的少年人,不悅之色瞬間佈滿老臉,怒氣衝衝的說道,“哪裏來的鄉下小子,如此不懂規矩,今日,這間茶舍被我等包了,你要喝茶去別處喝,莫要在此地礙眼,影響老夫心情。”

少年人對於老人的言詞置若未聞,從容安靜的倒上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見狀,老人明景更怒,摔袖叫上家奴準備趕人,這時何淵閣卻止住了他,並說道,“明景兄,茶舍還有空座,就讓他在此處喝茶吧。”

老人明景雖然對少年人極爲不悅,卻還是應是,接着找了一處靠近何淵閣的位置坐下。

少年人依然在喝茶,並沒有因爲何淵閣替他說了一句話,而道謝,或是感激的看何淵閣一眼。

何淵閣嘴上應承着諸位往日同窗的寒暄奉承,卻一直在觀察這位喝茶的少年人。他何淵閣替這位少年人說了一句話,並不是出於好心,而是出於他看不明白這位少年人。

何淵閣生於江南地,卻因身具修行稟賦,在少年時便離開江南,北上京都,在天權府求學,一去便是五十載。上月末,帝后娘娘親自下旨,任何淵閣爲天樞閣院判,他纔有機會回到故鄉江南。

身具修行稟賦之人萬中無一,何淵閣身爲天樞閣新任院判,便有爲皇朝發掘身具修行稟賦之人的職責,培養修行之人的職責,他看任何一位少年人,第一眼看的並不是少年人的身世、品性或容貌,而是看少年人是否身具修行稟賦。

何淵閣走進這座茶舍之時,便就留意到了這位幾乎與他同時走入這座茶舍的少年人,一眼之下,他居然無法判斷出這位少年人是否身具修行稟賦。

他何淵閣一眼之下,無法判斷一位普通少年人是否身具修行稟賦,這是不可能的事,卻就這般不可能的發生了。

何淵閣是皇朝僅有的數位記錄在案的,達觀而知命境的修行之人,他都看不明白的人會是怎樣的人?

這位少年人或許並不普通,至少不會像表面上這般普通。

若不是何淵閣要應對舊時同窗,他都會放下身份去和這位風塵卜卜的少年人攀談,他很想弄清楚,究竟是何種原因,才致使他看不明白這位少年人。

在昔日的同窗摯友敬茶時,何淵閣的手指悄然間沾染了幾滴茶水,刻下一道追蹤符,打向少年人下盤。

有了這道追蹤符,只要少年人在何淵閣方圓六十里之內,何淵閣都能感應出他身在何處。想來與昔日同窗飲茶還願的功夫,少年人走不出六十里。

或許是徹夜趕路極乏極渴,少年人已經連續喝下了五杯茶水,他神情依然從容淡漠。或許是並不知道有人已經對他身上的祕密感起興趣,並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追蹤符,他喝飽了茶水,毫無防備的趴在茶桌上小憩起來。

面對諸多同窗的熱情奉承,何淵閣並不覺得尷尬,他很清楚,這些已有五十載未曾謀面的同窗爲何會在此地等他,僅是因爲他當年的那個承諾,待他修行得道,成爲人上之人,他將爲昔日的同窗摯友各實現一個心願。

何淵閣擺了擺手,示意老同窗們停止寒暄,他開門見山的說道,“五十載前,我在此地與諸位辭別時便就說過,待我修行得道,便就助各位實現一個心願。如今,我的修行略有小成,只要諸位的心願不叛離人道,不是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類,我便會竭盡全力助諸位實現。諸位,誰先來說心願?”

衆人沉默,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出自己的心願。

何淵閣笑着說道,“無妨,諸位大膽說出來就是。當年,我酒後透露心聲,還是不是拜諸位所賜,才實現當時的心願。當年的那一夜風流,如今我都記憶尤新。”

衆人陪笑。李老將軍摸了一把老臉後說道,“淵閣兄,我李青山先來道道我的心願。”

何淵閣擺着手說道,“青山兄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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