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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貴人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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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

沐香草轉過身,對女侍紅衣簡單的說了這兩個字,便朝門外走去。

紅衣侍女雖然不知道沐香草深夜了還要去哪,但還是依言迅速點亮了一盞燈籠跟在了她身後。

月色正好,無需明燈。再者,沐香草是三境修身境的修行之人,六識通明,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也能看清。她叫女侍掌燈跟在身後,或許並不是爲了照明,只是爲了應襯這夜色的景,或者是爲了應襯她的身份。

一主一僕走下石崖,走過天權府的青石小道,來到了天權府的藏書閣前。值夜的文吏見是沐香草,恭敬的行禮,然後打開了藏書閣的大門。

沐香草知道那些辛祕卷宗的備份放在哪裏,她徑直走進藏書閣,打開隱祕的機關走進地下室,利索的找出了當年關於沽名星的那份卷宗。

由於塵封已久,即便在如此幽暗的地下密室,卷宗上也蒙上了一層灰,沐香草輕輕將灰塵彈掉。

跟來的女侍紅衣已經將燈籠放在了一張書桌上,並收拾好了一張椅子。沐香草拿着卷宗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卷宗,卷軸中夾着一張畫像,便是沽名星召示的那個邪魔惡煞的畫像。

沐香草將畫像展開在燈籠下,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畫像上所畫的是一個五官清秀的少年人。單看這畫像,沐香草絕對想不到,這樣一個俊秀的少年人竟然會是能掠盡五州之上所有生靈生機氣運的邪魔惡煞。

畫像的下方寫着三個字,莫木魚,這便是這個少年人,或者該說是那個邪魔惡煞的名字。沐香草這才知道他的名字。

沐香草放下畫像,拿起卷宗,這份卷宗她曾經因爲好奇歷史往事看過十之一二。而今,沽名星重新伴月而出,畫像上那個叫莫木魚的邪魔惡煞已經重新出現在中州大地,她必須好好了解這個人,知己知彼,方能攻無不克。

在沐香草認真閱讀卷宗的內容時,女侍紅衣泡來了一壺茶,給她倒上了一杯,而她的思緒完全沉浸在卷宗的內容中,根本就顧不上喝茶。她原本從容恬淡的面色多次變換,該是卷宗的內容驚奇出彩,超乎她之預料。

卷宗中詳細的寫道,那個叫莫木魚的少年人是當時被冤S的北莽王佐天佑的至交好友。中州各地張貼了莫木魚的通緝畫像將近一年,皇朝的密諜司也追捕了他將近一年,卻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該是北莽王佐天佑在庇護他。

而在天璽二年的大寒之日,午時三刻,被判以謀反之罪的北莽王佐天佑,在上京的午門外被砍下了頭顱,就在長刀染血,頭顱落地的那一刻,莫木魚提着血劍從天而降,揮出一道劍氣,手持鬼頭刀的劊子手便化作了一陣血雨。

當時看熱鬧的上京人混亂了,三千監斬軍手持尖槍也在那時一擁而上,向他刺去。他卻跪下,抱起佐天佑的頭顱淚流滿面的喊道,天佑,我來遲了,我來遲了。

隨後,便是三千監斬軍全部被他S死,六位監斬官被他砍掉了頭。

那一天就是因爲混亂,踩死踩傷的人加起來都有數百。他不S尋常百姓,將佐天佑的屍體綁在背上,一手抱着頭顱,一手持着劍,向皇城S去,聞人皇室也迅速調來禁軍重騎阻攔截S。

就在皇城宮門下,他單手將前來截S他的五千禁軍重騎S退。

看到此處,沐香草垂頭沉思,若是她在皇城宮門下,面對五千禁軍重騎,又該當如何?

沐香草雖是少女天才,但以她目前的實力,遠遠不足以面對五千禁軍重騎,所以,這個問題她並沒有思考多久,就繼續看了下去。

卷宗中寫道,聞人皇室戒備深嚴,若想進入皇城,必經三十六道百尺銅門,三十六堵宮牆。宮牆每堵厚百尺,高五十丈,每堵宮牆間隔三十八丈。

光是這些宮牆就足以讓人望而生怯。

莫木魚卻揹着佐天佑的屍體,抱着佐天佑的頭顱,單手持劍,一劍摧毀了皇城南面的兩堵宮牆,並大聲喊道,將北莽王的遺孤交出來,否則我每日來摧毀兩堵宮牆,S一百皇室之人,十八日後便將你聞人皇室之人S絕。

然後,他便要離開,圍在他周圍的禁衛重騎不敢再近身。他又說道,若想S我,等我處理好北莽王后事,會在煙雲閣樓頂等着諸位。

煙雲閣位於皇城南門十三里處,果然,他在處理好北莽王的身後事後,就登上煙雲閣樓頂,且每日清晨前去摧毀兩堵皇城宮牆,S一百皇室之人,又飛回煙雲閣,也不顧天寒地凍,肆意喫燒雞,喝老酒。

他在煙雲閣樓頂呆了十五日,連續摧毀了三十堵皇城宮牆,S了一千餘皇室之人,也算是毀了半座皇城。

其間,聞人皇室派去的三百四十七位前去截S他的高手全數被他反S,其中包括二十二位王侯。血染上京。

這就是著名的歷史事件,上京流血十五日。

這段歷史沐香草曾經讀過,但她從未像今夜這般細緻的讀過,所以也從未有過今夜這般的震撼。

沐香草平復下震驚,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觀閱卷宗。

卷宗中繼續寫道,莫木魚呆在煙雲閣樓頂的第十五日夜間,帝后娘娘送去無相山的求助信得到了回應,無相山上的神使羅辰親自下山,出手將他S死。隨之,天空之上,那顆伴月而出的沽名星才隱去,上京流血事件才得以結束。

在卷宗的最後,記錄的便是莫木魚的修爲境界,這是神使羅辰在將其S死後,告知帝后娘娘的,隨後經過帝后娘娘的轉述,才記錄在了這份卷宗中。

對於莫木魚的修爲境界,沐香草極爲感興趣,她迫不及待的將卷宗翻到了最後,其上寫道,六境明心而見性之境巔峯。

看到這幾個字,沐香草再次震驚,啞然無言。

莫木魚被羅辰神使S死時,尚不足二十歲,如此年紀,卻就是六境明心而見性之境,這怎麼可能?

沐香草幾乎懷疑是卷宗上記載錯了。

能修行至六境明心而見性之境的修行之人整個中州,乃至五州,不過爾爾,都隱世於未知之地,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尚不足二十歲的少年人?

沐香草連續感慨了幾個不可能,不過她細細想來,莫木魚的境界既然是神使羅辰評說的,自然不會有假,難道世間真有如此天之驕子?

“不對,他是沽名星應召之人,掠盡他人之生機氣運,他的修爲境界必然也是從他人身上掠來的,不然以他尚不足二十歲的年紀就能修行至明心而見性之境巔峯,根本不可能。”

沐香草暗暗想道,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種可能。

或許是思考不出所以然,或許是卷宗的內容過驚世駭俗,沐香草下意識的一杯接一杯的喝起茶水,待她將整壺茶水喝盡,她才站起身,拿着卷宗和畫像,走出地下室,走出藏書閣。

女侍紅衣收拾好茶壺之後,也提着燈籠跟了上去。

立在月下青石小道上,沐香草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已然恢復從容恬淡,美豔驚覺,她抬頭望了一眼明月旁的那顆沽名星,又陷入沉思,“沽名星伴月而出,他必然再次行走在中州萬疆之地,以他六境明心而見性之境巔峯的境界,春秋皇朝又有誰能與之匹敵?除了無相山上的那兩位神使,我尚且知道的六境之上的人不過三人,帝后娘娘是之一,但帝后娘娘是六境中期,不是他的對手。天權府的教習慕白羊剛踏入六境,自然也不是他的對手。不周山的那位神將或許有一戰之力,但那位將軍遠在西雲地,正在爲皇朝住持對火樹國的戰事。兩位神使不輕易下無相山,他就將肆無忌憚的行走在中州。而依照沽名星應召之人的特性,他將掠盡他人之生機氣運,他只會越來越強,或許過些時月,他就將突破傳說中的七境。那時,他可能便是五州之上最大的災禍了。”

在沐香草沉思時,女侍紅衣就安靜的站在一旁,沐香草思索無果,默然前行,她跟隨着,始終跟在沐香草身後一步的位置,掌着手中的燈籠,燈籠微弱的火光照亮沐香草腳下的三尺之地。

沐香草自然不會去顧及她身側的女侍,此時的她正覺得自己的想法和擔憂有些多餘,她雖然是皇朝督學監的監正,她雖然在帝后娘娘不在天權府時代理院判之職,但她的職責仍然是督學,皇朝的安危,五州的安危,這些事情該是皇帝陛下和帝后娘娘那樣的大人物思考的纔是。

她沐香草只是一個督學的小姑娘,她該謹守本分。

索性,沐香草拋開思緒中所有駁雜的愁緒,一身輕鬆的朝西涼山石崖上的矮殿走去。

……

夜幕逐漸褪去,天光逐漸明亮,羣星隱匿,在朝陽晨曦之中,唯有明月和那顆伴月而出的沽名星,在深遠的天空之中,仍留有一絲痕跡。

素有江南第一關之稱的居安關,橫臥在大離山隘口前,是北入江南和西入江南的必經之地。大離山下有兩條六丈餘寬的官道自居安關而出,一條向北直達上京,一條向西直抵中州邊陲西雲地。

居安關前,這兩條官道的夾角處有一座茶舍,茶舍雖然簡陋,卻因背靠青山,倒也顯得別緻雅靜。

如此茶舍,多是供那些常年往來於南北、往來於東西的行商腳伕飲茶解渴,很少,極少有貴人在路經居安關時,會在這座茶舍歇腳,並飲一盞粗茶。

老實巴交的店家崔老二因爲在六年前,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居安關中的李老將軍做小妾,纔有資格盤下了這座茶舍。茶水利潤微薄,卻好在常年出入居安關的行商腳伕絡繹不絕,微薄的利潤從未斷過,因此崔老二一家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想起自己那位嬌美如花的小女兒,正忙着燒茶的崔老二不禁搖了搖頭,並在心裏感嘆了一句,“造孽哦。”

讓崔老二感嘆的造孽之人自然不是崔老二自己,也不是他那位正懷着二胎的小女兒,而是他那位老女婿李老將軍。

李老將軍確實有點老,如今已是四代同堂,李老將軍的父母早已仙逝,之所以說是四代同堂,那是因爲李老將軍的直系曾孫已經會背三字經了。

按照李老將軍的年紀,即便他寶刀未老,老當益壯,藉助虎狼之藥,也絕不可能有繁衍子嗣的能力,但怪就怪在李老將軍最寵愛的小妾,也就是崔老二的女兒懷孕了。

老來得子,是如何之喜悅,是如何之意氣風發,爲此,李老將軍大宴賓客一百桌。在十月之後,愛妾順利誕下麟兒,且麟兒的模樣跟李老將軍頗爲神似,爲此,李老將軍又大宴賓客三百桌。

如今愛妾懷上了二胎,李老將軍春風得意,都感覺自己這棵老樹上都開滿了花,要不是郎中說愛妾的胎氣不穩,不宜過喜,也不宜過悲,李老將軍早就大宴賓客六百桌了,以表喜慶,以表他老李在某方面的能力出衆。

爲此,崔老二還佩服過自己那位老女婿好長一段時間,畢竟年齡擺在那,他崔老二比那位老女婿還年輕了二十餘歲,但在那方面早就力不從心了。

只是前段時間,崔老二的小女兒剛懷上二胎,回孃家報喜,無意間說漏了嘴,崔老二這才得知,自己的小女兒第一胎所生的小外孫並不是那位老女婿的,而是老女婿的兒子的。而這第二胎懷的也不是老女婿的,而是老女婿的孫子的。

崔老二在感慨着家門不幸的同時,也在向上天祈禱着,此事千萬不要東窗事發,讓老女婿知情,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往土竈中添了一把猛火後,崔老二同情的看了一眼坐在茶舍中的老女婿,再次默然搖了搖頭。

此時,茶舍中響起一道極不耐煩的聲音,“崔老二,快點上茶。”

崔老二昨夜一夜未睡,燒了一夜的茶水,神情、身心皆是疲憊,雖然心中極爲不喜,卻還是一臉恭敬的說道,“貴人,您稍等,茶水馬上就好。”

不多時,茶水沸騰,崔老二喚上自己的夫人和兒子,將茶水端給茶舍中滿座的三十餘位貴人,當然他的老女婿也在這些貴人中。

崔老二從昨日黃昏便就在疑惑,到底是出於甚麼原因,纔會讓名滿江南地的三十餘位貴人名流齊聚在他這座簡陋的茶舍中,並且從昨日黃昏開始,這些貴人名流就一直在這座茶舍中,徹夜未睡,徹夜等候,並不時北望,難道有更貴的貴人將從北方來?

崔老二也很想知道那位將自北方來的貴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才能讓平時在江南地囂張跋扈的諸多貴人名流如此低三下氣的徹夜枯坐,徹夜煎熬,徹夜不眠,而且這些貴人名流皆是上了歲數的老人。

給貴人們上好了茶,崔老二也喝了一口苦茶,並讓兒子打來了一盆冷水洗了一把臉,徹夜未睡的倦怠才驅散些許。

洗漱後,崔老二端起臉盆,走出茶舍,將洗臉水倒在了官道旁的一棵老樹下,當他無意間北望時,卻看見一輛馬車正從北方的官道上不急不緩的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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