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左右也等了十年,不差這兩日
王婆子嚇得臉都白了。
一抬眼,對上慕容淺那雙似笑非笑的眸,登時連慘叫都不敢了。
捂着嘴催促小丫頭趕緊上路。
這丫頭,似乎有點邪性。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剛從山林出來,拐上官道,原本晴朗的天突然炸響一記驚雷。
緊接着,瓢潑大雨轟然落下,跟天被捅了個窟窿似的。
這麼大的雨,如果他們這會兒還在山林裏,必然是走不了的。
王婆子再一次深感慕容淺邪性,愈發把自己縮在馬車角落,不敢說話。
只盼着快點回到侯府,把這事兒告訴夫人。
兩個時辰後,馬車在永安侯府偏門處停下。
小丫鬟打起車簾,不敢去看慕容淺的眼睛。
方纔王婆子出言不遜得罪了姑娘,姑娘說她有血光之災,她就當真摔掉兩顆門牙的事還歷歷在目。
如今姑娘回府,卻不讓姑娘走正門,而是偏門。
姑娘若生氣,遷怒她們,還不知會發生甚麼。
小丫頭越想越怕,腦袋也埋得更低了。
慕容淺看了她一眼,甚麼都沒說,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視線停留在角門處,脣角微微勾起:“永安侯府如今已這般落魄了嗎?連一扇正經的大門都修不起。堂堂嫡長女回府,竟只能走偏門?”
她的嗓音輕飄飄的,不知爲何,卻叫王婆子聽出一股心驚肉跳的氣勢。
只得硬着頭皮解釋:“姑娘誤會了,侯府大門只在迎接聖旨和府中有大事需要迎客時纔開。尋常主子們出入都是走二門,只不過……二門這幾日正好在維修,所以夫人才讓大小姐暫時從偏門入。”
因爲缺了兩顆門牙,王婆子說話時嘴有些漏風,一些發音聽起來也很含混。
倒是態度一改之前張狂,恭敬不少。
慕容淺乜她一眼,似笑非笑:“無妨。”
王婆子一愣,似有些意外她竟這般好說話。
轉念一想,她不足五歲便被趕了出去,山野長大怕是根本不知道二門、偏門的區別,還有其代表的含意,所以才這般輕易就同意。
於是鬆了口氣,連忙招呼:“既如此,大姑娘,咱們趕緊進府吧,老夫人日夜盼着呢!”
誰知,卻聽慕容淺慢悠悠吐出兩個字:“不急!”
王婆子心裏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姑娘這是何意?”
慕容淺笑眯眯的道:“左右祖母也等了十年,不差這兩日。既然二門還在維修,那便等二門修好了,我再回吧。”
只那笑意不達眼底,反襯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說不出的冷。
那目光並不銳利,卻叫王婆子有種被看穿的膽寒,不自覺避開她的視線。
“姑娘,老夫人她……”
王婆子還想說甚麼,慕容淺已轉身重新上了馬車,並吩咐車伕:“去上京最好的客棧。”
王婆子一聽,只感覺天都要塌了。
她連忙追上去:“姑娘,使不得啊姑娘。您看您這都到府門口了,若是過門而不如的話,老夫人知道了,定然會傷心的。”
慕容淺依舊是那副笑意不達眼底的模樣:“無妨,日後我自會向祖母請罪。”
“姑娘……”
王婆子還要再勸,慕容淺輕飄飄一記眼神落在她臉上,王婆子心頭一跳,話便卡在喉嚨裏,不敢再說,只能眼睜睜看車伕架着馬車離開了。
等到馬車拐過藉口,消失不見,王婆子才哎呦一聲跌坐在地。
“完了,這下全完了呀!”
***
永安侯府,內院。
花廳內,一打扮華貴,容貌秀美的婦人正將一白衫粉裙,打扮精緻的妙齡少女抱在懷中,寶貝、心肝的叫着。
少女眼眶紅紅,巴掌大的小臉脣色嫣紅,臉色卻十分蒼白。
濃密捲翹的睫毛上,掛着點點淚珠,將落不落的模樣,十分惹人心疼。
“母親,那賤人小時候就害得我差點沒能出生,好不容易被趕出去,您還接她回來做甚麼?”
“好了,笙兒。別哭了,再哭母親都要心疼死了!”美貌婦人,也就是永安侯夫人秦氏心疼的擦掉女兒臉上的淚痕,柔聲安撫道,“我若不將她接回來,難不成當真讓你去嫁給那殘暴無德、癱瘓在牀的攝政王?”
“女兒死也不要!”永安侯府二小姐慕容笙立刻尖叫。
隨後反應過來,臉上漫上喜色:“母親的意思是,接她回來,是爲了拿她應付聖上的賜婚?”
秦氏勾了勾脣,言底劃過一抹嫌惡和怨毒:“否則,你以爲爲娘好不容易纔將那小賤人攆走,又爲何要接她回來?”
永安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孩兒們的。那個賤人生的孽種,有甚麼資格搶。
慕容笙皺眉:“可若她不願意怎麼辦?”
“聖上賜婚,可由不得她說不願!”秦氏狠毒的笑了笑,“你放心,就算她不願,你父親就是綁,也會把她綁上花轎去。”
慕容笙這才露出笑容,只一瞬,又想到甚麼,臉再度垮了下來。
“可距離聖旨賜下的大婚日期還有三個月,她是永安侯府的嫡大小姐,這三個月她豈不是要越過我去?”
“母親,女兒不要!女兒纔是永安侯府唯一的小姐,女兒不要有人來和我搶父親、母親的寵愛。”
秦氏溺愛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放心,有母親在,不會讓任何人越過你去的。”
“母親吩咐了王婆子,讓她帶那賤人從偏門進。”
“她一個嫡出的大小姐,如果是從偏門進的府,那便是自降身份。”
“從此以後在侯府,莫說你祖母、父親,便是連下人,也都會看不起她。”
慕容笙眼睛一亮。
偏門?
那可是府上下人出入走的門。
如果慕容淺真的從偏門進來,那豈不是代表她和府上下人一樣。
祖母和父親知道了,肯定會大發雷霆。
那她在府上這段時間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慕容笙眉開眼笑的撲到秦氏懷裏撒嬌:“母親,我就知道您最疼笙兒了!”
秦氏立馬抱着她,親香個不停:“你可是母親嫡親的女兒,母親不疼你,疼誰。”
“放心吧,那賤人就算是回來,我也絕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秦氏話音才落,花廳外突然響起了王婆子呼天搶地的聲音。
“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她沒回府,而是去了城中的福來客棧!”
秦氏噌地從梨花木椅子上站起來:“你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