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夕陽西下,場部大喇叭又響起了鏗鏘有力的咱們工人有力量。
“小袁,等人啊,班車還沒來麼?”
“木夏,班車估計不來了,等不住就先回去吧。”
“袁知青,慢慢等啊!”
袁木夏站在場部對面只插了個木牌的候車處,不停的打招呼。
看着兩面山上升起的裊裊炊煙。
打鬧的孩童,渲鬧的聲音,內心無比的糾結和無奈。
一個月前,她還是國家中醫學院的研究員,利用星期天去山裏採藥,剛爬上山,就烏雲密佈,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暴雨跟黃豆似的噼裏啪啦,躲都躲不急,一腳踏空滾下了山崖。
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在甚麼年代都出類拔萃的男人的臉。
不屬於她的記憶也隨之着強烈的疼痛感蜂湧而出。
她,竟然穿越成嫁給了兵哥哥的女知青。
新婚當天,新郎走了。
十天後纔回來,只留下一句話:離婚,要回部隊開證明!
那天雨下得挺大,
他走了,她去追。
人沒追上,滑下了坡,頭磕到了石頭。、
兵哥哥不顧她頭上流着血,堅定的走了。
她掙扎着爬回去,處理了傷口,第二天在朋友的陪伴下去衛生院打了破傷風,自己配了藥,在家休息。
她不是知青袁木夏,當然不會委屈自己湊合一樁不合適的婚姻。
沒過多的考慮,就給蘇沃野寫了信,約他早點回來談離婚的事。
蘇㓇野半個月纔回信說今天回來,簡單地說部隊知道了他的情況,已經開了介紹信,同意他們離婚。
既然這樣,早離早解脫!
蘇木夏的離婚證明好開,找婦女主任就行,但是得蘇沃野一起。
可憐原主搭上了一條命。
多少有點唏噓。
今天班車顯然是晚到了。
勝利農場屬於靈西縣管轄。
蘇沃野所在部隊營房就在靈西縣十里鋪。
每天唯一一趟,縣城返回農場的班車四點到達,
山路不好走,班車晚點是經常的,準時準點纔是偶然的。
袁木夏一點都不意外。
反正這事確實是蘇木夏做的不地道。
只是今兒這證明是開不成了。
閒着也是閒着,等唄。
快七點了,也許車壞了或者發生了甚麼意外。
袁木夏準備回去,明天再說。
忽然遠遠一聲鳴笛,眼睛所能看到的公路盡頭揚起了塵土,一輛紅色的圓頭大轎車跌跌撞撞的從灰塵中衝了過來。
大家都閃到了一邊,躲得遠遠的。
車子來了個急剎車,停下來,等了五分鐘塵土落下,門纔打開。
年輕的售票員從窗戶伸出頭,利索的檢票,大聲指揮乘客遵守紀律。
蘇沃野最後一個下車,提着一個黃色提包,肩上還揹着一個挎包。
看到蘇㓇野的第一眼,蘇木夏明白了原主爲甚麼突破底線要嫁給他。
男人就是雕刻出來的硬漢,行走的荷爾蒙,看一眼就會讓人產生安全感,交付情感的人。
不要說沒真正談過戀愛的小知青,就是她,也怦然心動。
只是兵哥哥眼神太冷了,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冷就冷唄,反正也就一兩天。
她上前,很自然的接過蘇㓇野手裏的小提包,問了句:
“回來啦?。”
儘量低頭不看他的眼睛。
蘇沃野眼皮跳了跳。
女人又在耍甚麼花招!
領證那天,他問了她:明明兩人沒關係,爲甚麼不說明情況。
女人就是低頭,滿臉緋紅,甚麼話都不說,怎麼問都不說。
領證時,蓋章大姐問她是不是自願的,她都只點頭。
如果不是母親說,他都以爲她是啞巴。
結婚當天,他和政委去執行任務了,順利完成任務回來,她還是不說話,就低眉順目的,唯唯諾諾,像受氣的小媳婦。
他是軍人,光明磊落,有話直說,討厭扭扭捏捏矯揉造作。
跟這樣的女人多呆一會兒,都得累死。
本來他想撐過蜜月再說
當下說出了離婚的話,冒雨離開,
聽到她追了出來,慘叫,轉回去,看她滿眼迷茫躺在泥地裏,雨水模糊了她的臉,可憐兮兮的樣子跟他誤以爲她被毒蛇咬了一模一樣。
又是裝無辜,博同情。
才決然離開,沒理會沒雨水沖淡的血。
他當天晚上住在招待所,第二天因爲下雨,接他的車沒來,班車也沒通。
沒聽說她有事。
第三天才走的。
歸隊就向首長彙報了當時的情況,首長對他的遭遇也深感同情,政委也覺得很對不起他,便給他開了證明。
接到袁木夏的信,離婚證明已經開好了。
路上他都想好了,如果女人耍甚麼花招。
如果她說一套做一套,他不妨動點真格的。
他不是好被愚弄的。
他本來打算回來先住招待所的。
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兒子結婚不到一個月就離婚,很丟人!
的先斬後奏、
可女人今顯然和半個月前不一樣,答應離婚,也說話了。
還來接他,那麼
回去先談談,好聚好散。
蘇沃野鬆開手,目光凌厲,面無表情的穿過公路,拐上小路上坡。
袁木夏提着提包,屁顛屁顛的跟着,帶着掩飾不住的奴相。
蘇沃野輕捷的上了小坡。
路過家門也沒進去,徑直進了旁邊新開的小門。
看到乾淨整潔的三米寬六米長的院子,晾衣服的鐵絲上掛着的顏色鮮豔的花籃,有點發愣。
花顯然是從地裏移來,栽在編織的花籃裏的,造型很雅緻,開的很淡薄,比野生野長高大上了很多,似乎是人工的,又似乎是自然的。
還散發着泥土的芳香。
門窗上還貼着大紅喜字,簡陋的只能容得下一個人的小廚房,門外擺放着一口不大的水缸,蓋着合適的木蓋,水缸旁邊倒扣着兩隻小木桶,立着一根扁擔。
廚房門開着,小小的鍋臺鋪着石板,只有一口鍋,並排是一隻風箱,不大的案板,案板下面的木板上擺放着幾樣蔬菜。
生活氣息很濃也很精緻。
蘇沃野氣消了一半。
一會兒問問她爲甚麼這麼做!
不能因爲救死扶傷,做好事把自己給搭進去吧。
畢竟離婚,下一次就是二婚了!
進了新房門。
地掃得乾乾淨淨,牀鋪的整整齊齊,一張半新不舊的桌子,兩把半新不舊的椅子,都是一塵不染。
前窗後窗的玻璃都擦得乾乾淨淨。
桌上有個小瓷盤,倒扣着兩個茶缸子,四隻玻璃杯,都很乾淨。
是有點資產階級大小姐的矯情樣子,但是他不討厭。
母親就愛乾淨,家裏總是收拾的乾乾淨淨,他們姐弟三人的衣服也都乾乾淨淨,哪怕是補着補丁。
部隊衛生也抓得很緊,個人衛生,集體衛生,宿舍衛生,都是天天檢查。
本能的反感也減少了一些。
坐了下來。
袁木夏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
說:“餓壞了吧,車可是足足遲到了三個小時,你先喝口涼茶,我去做飯。”
蘇沃野看着嶄新的寫着爲人民服務的茶缸,應該是新婚賀禮,他用的是男人的圖案,另一隻女人的圖案。
茶水清涼沁心,好喝。
不到半小時。
飯菜端上來了,涼拌小白菜,醋溜西葫蘆,青椒炒肉絲,四隻大饅頭,標準粉的,青白色,麥香很濃。
還有兩碗蘿蔔青菜湯,紅白綠,湯是湯,菜是菜。
精緻,簡單,顏色搭配恰到好處。
比炊事班班長做的好。
蘇沃野真餓了,
習慣性的洗了手,拿起饅頭就喫,一口饅頭一口菜,一連吃了三個饅頭,喝了一碗湯。
袁木夏一個饅頭還沒喫完,三盤菜都完了。
心裏挺高興!
說是征服男人首先征服他的胃,男人看起來不好征服,征服胃道不難。
只是兩人喫飯,他把菜全喫完了,沒禮貌沒規矩。
當然這些已經跟她沒關係了。
她只想替原主彌補一下,。
她麻利的刷鍋洗碗,天色漸黑。
進屋,掛在房頂中間的15瓦燈泡已經亮了。
蘇沃野開門見山:
“說,爲甚麼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