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宋雪芝見那幾個當兵的都定在原地不說話，心裏七上八下，擔心他們不同意。
畢竟軍婚難離。她雖然還沒有跟周衛東正式結婚，但男人都體諒男人，好不容易纔找到的媳婦可不願意輕易放手。如果不是男方犯了甚麼彌天大錯，部隊裏的領導大多會和稀泥。
厲承淵率先反應過來，冷着臉開口問：“你是周衛東的未婚妻？”
他的氣場太強大，宋雪芝揣揣不安地點頭。
厲承淵臉色愈發難看。
周衛東遞交結婚報告要請三天婚假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他當時在河邊救了她，確實有看到周衛東。但對方急匆匆地懷裏抱着另一個溼透的女人，他就以爲那纔是周衛東的未婚妻。
早知如此，就算事態緊急......他也不該對下屬的未婚妻做出那種事。
厲承淵有些後悔。
陸司令也看出了這是誤會一場，打圓場道：“姑娘，你跟周團長結婚報告都打了，按理來說婚禮都定下來了，咋突然不結了？”
宋雪芝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軍區領導，吸了吸鼻子，像是努力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這婚......結不了了。”
她咬着脣，肩膀微微聳動，指尖絞着衣角彷彿受到莫大委屈的樣子讓厲承淵眉頭緊皺。
陸司令納悶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吵架了？要是小周對你不好，我去跟他說，哪兒有這麼對媳婦的。”
在他看來，小兩口牀頭吵架牀尾合，哪兒有真離的。
這小周也真是拎不清，有個這麼漂亮的對象還不珍惜。
宋雪芝擠出一抹苦笑道：“不用了參謀長，他把錢全借給妹妹了，現在一分錢沒有，更別說舉行婚禮，我不想跟他結婚了，我爸媽也不可能同意我嫁給他。”
“麻煩你們幫我把婚退了，我要回老家。”
陸司令一聽是經濟問題，趕緊道：“你先別急，有甚麼困難組織會幫你們解決了！他妹妹也真是的，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誤你們結婚啊。”
“你們婚禮要多少錢？我們大家一起籌錢給你出了。”
想着在部隊辦婚禮其實用不着花多少錢，喫飯在食堂，到時候就買幾條煙兩瓶酒一把糖果，分給戰友們沾沾喜氣就成。
“不是錢的問題。”宋雪芝搖頭道，“你們能幫得了周衛東一時，能幫他一世嗎？他妹妹兒子得了心臟病，治療要很多錢。他妹妹從農村過來投奔他，他把組織上分的婚房也讓給妹妹住了，我大老遠過來找他到現在都一直自己在租房子......甚麼好喫好喝他都先緊着妹妹，就連我家裏掏空積蓄給我準備的嫁妝，他也拿去給外甥治病了，還說要幫到底。之前我爸媽是不知道他的情況，才同意我嫁給他。現在我媽聽說了，覺得他負擔太重，死活不同意我們結婚，還說我要是真嫁他，她就不認我這個女兒。我不能爲了他變成不孝女，還望組織成全。”
爲了能儘管和周衛東斷絕關係，宋雪芝搬出了父母這座大山當擋箭牌。
陸司令聽了也很爲難。
周衛東這小子是有苦衷啊，被家人拖垮了。親妹妹的兒子生病，他肯定是要幫的。
“這個心臟病治療要多少錢啊？”一旁的陳建業插嘴道，“要不部隊裏我們大家齊心協力，每人出一點幫幫他。”
宋雪芝道：“估計要好幾萬。”
在夢中周衛東後來幫周雨薇出了兩萬塊手術費，沒治好，九零年還賣掉他們夫妻共同的房子送孩子去美國重新治了，花的錢不計其數。
陳建業一聽啞口無言。
一萬元再這年頭是鉅款了。
這麼大筆錢，他們確實很難幫上忙。
這時厲承淵沉聲道：“他拿你的嫁妝給妹妹孩子治病，經過你同意了嗎？”
宋雪芝紅着眼眶道，“沒，我正想找你們商量這事兒。周衛東說他現在手頭沒錢還我，能不能請領導預支一下他的工資，把那兩百塊嫁妝錢先還我......我知道他妹妹不容易，但那是我爸媽砸鍋賣鐵，一點點無數個日夜攢出來的血汗錢。我哥和我弟因爲爸媽給了我這錢，到現在都沒娶上媳婦。”
陸司令和陳建業聽到這裏都覺得這個周衛東很不厚道。
的確，你救外甥是人命關天，情理之中，但人家姑娘還沒真嫁給你呢，就扒拉着她嫁妝去補貼妹妹，實在是過分了。
厲承淵看到她流眼淚的樣子就莫名心情煩躁，不想再讓她哭，當下頷首道：“行，等會我給你籤個條子，你去財務室領錢。”
宋雪芝一聽很高興，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陸司令。
她不確信厲承淵是否有這麼大權力。
他看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
陸司令看着身旁的厲承淵，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你和周衛東的情況，眼下確實不適合結婚。你還年輕，不能耽誤了你，成，回頭我把你倆的結婚報告先退回來。”
“謝謝參謀長！”宋雪芝一臉感激。
陸司令聞言一愣，才知道她誤會了，笑着指了一下厲承淵道：“同志，你認錯人啦，這位纔是厲參謀長。”
厲承淵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是陸司令。後續你和周衛東的問題，可以找他。”
宋雪芝吃了一驚，再看看手裏的衣服，他身上的軍裝，腦海裏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那天在河邊救了自己的，竟然是他？！
這也太巧了......
“謝謝您，前兩天救了我。”宋雪芝是知恩圖報的，當下把軍服遞過去，恭敬道：“這衣服我已經幫您洗乾淨了。”
“嗯，順路而已，不用謝。”厲承淵隨手接過衣服搭在椅背上。
陸司令看出他和宋雪芝似乎有話要說，給陳建業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出去了。
但宋雪芝獨自和這麼一個大長腿英俊軍官待在密閉空間裏也覺得憋悶得慌，見對方一直在看自己，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她想了想，找了點場面話說道：“實在是謝謝您，要是您願意的話，改天請您喫飯。”
本來就是隨口一說，她也沒覺得對方會同意。
沒想到看似高冷的厲參謀長立刻點頭，“好啊，定在哪天？”
見宋雪芝愣住，他又提醒：“請我喫飯的日子，定在哪天？”
想着過幾日退婚後就要離開的宋雪芝頓了一下，“......呃，要不就後天？”
厲承淵看了眼手錶，抬起頭：“明天行嗎？後天我有公務要忙。”
宋雪芝：“哦......好吧。”
怎麼聽起來有點勉強的樣子，她趕緊補充道：“沒問題，我其實白天都沒甚麼事。”
原本她是要去上班的，但現在文工團工作都被周雨薇給搶了，也就無所謂了。
“好，行。”厲承淵點頭道，“明天下午五點，我在部隊門口對面的國營飯店等你。”
宋雪芝感覺他應該是個很有時間觀念計劃的人，便應了一聲。
厲承淵這才轉過身拿起鋼筆給她簽了條子，讓她再拿着身份證明、介紹信一起去財務室領錢。
樓下。
陳建業撓着頭道：“陸司令，咱們這麼拆散周團長的婚姻，是不是不太好？”
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軍婚除非是兩個人都不想過了又沒有孩子牽扯才能離。
他們都沒經過周衛東同意，陳建業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陸司令揹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他們結婚報告都沒批呢，算啥婚姻？頂多算戀愛！女方難道就沒有戀愛自由了嗎？咱們部隊又不是甚麼豺狼虎豹，得綁着人一輩子。”
陳建業想想也是，就沒再說甚麼。
聽說周團長家境不好，老家農村裏有重病的父母需要補貼。
眼下又來一個拖後腿的妹妹和外甥......
就這情況，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人家姑娘往火坑裏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