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不喝,給我滾出去。”
陸曉可坐在榻邊,怒睜雙眼,手指都快戳到溫思晴臉上:“你這個鳩佔鵲巢的壞女人,根本就不是我孃親!”
藥碗打翻,滾燙的藥汁全都灑在溫思晴手背上,皮膚瞬間被燙得通紅。
溫思晴看着打翻在地的藥碗,褐色的藥汁順着磚縫流淌,很快和旁邊的磚塊融爲一體。
爲了治療陸曉可,她遍訪京中所有名醫得來了藥方,天還沒亮就開始熬,結果被陸曉可打翻。
陸曉可猛砸兩下臥榻:“你們還愣着幹甚麼?快把這個壞女人趕出她去,我不想看見她!”
偌大的臥房內,十幾個下人大氣也不敢出。
低着頭不敢看溫思晴。
陸曉可是她姐姐的孩子。
自姐姐去世後,她將陸曉可視爲己出悉心照顧了三年。
沒想到在她心裏還是鳩佔鵲巢的人。
突然,她覺得這幾年自己的堅持毫無意義。
厭了。
溫思晴掀起眼皮,看向陸曉可:“如你所願,我今日就離開丞相府。”
這時,溫思晴眼前劃過一片熟悉的彈幕:
【不要衝動啊啊啊!女主冷靜一點】
【對呀,曉可只是個孩子,何況他也是被人矇蔽了,希望女主能好好和曉可談談。】
【實在不行可以跟男主說說,只要你跟男主示弱,他肯定會把你的話聽進去的。男主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不然怎麼能讓你呆在將軍府這麼久!】
每次在她想離開丞相府時,彈幕恰逢其時地出現。
而她每次都會心軟,聽彈幕的勸說留在將軍府照顧他們,但這次她不會在留下來了。
陸曉可,陸奕川她這次一個都不要了。
......
彈幕繼續勸說:
【女主你都在將軍府三年了,離開這裏還能去哪?】
【女主是不是又忘記了,當初如果不是姐姐你死了,哪裏還能過現在這種衣食無憂的日子?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女主難道忘記了,大夫說姐姐之所以會難產血崩,因爲早年受了寒症身體太差導致的。】
【要不是因爲要救女主,姐姐怎麼可能得寒症呢?】
果然啊!
每次她想離開相府,彈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
就跟姐姐的死是她造成得一樣。
三年前,姐姐溫思雨難產生下陸曉可後撒手人寰。
臨死前,她託着虛弱的身子,苦苦哀求,請她看在當年救命之恩的份上,在她死後入相府照顧陸曉可。
她本想拒絕,奇怪的彈幕出現了。
從這些彈幕中得知,她所在的世界是一姐夫和小姨子的虐戀故事。
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而姐夫陸奕川是男主。
天地良心,她從來沒有對陸奕川起過任何妄念,也從未想過入相府。
只可惜,天不遂她願。
姐姐溫思雨走後,陸曉可因爲孃胎裏營養不足而多病多災。
溫家擔心若是陸奕川再續填房對陸曉可不利,爹孃以死相逼,迫她入府,以小姨娘的身份留在相府照顧陸曉可。
這一照顧就是三年。
她也從當初的尚未及笄到了如今的弱冠之年。
十八歲的少女本該是提親的人將門檻踏破的年紀,可京城人人都道她溫思晴小小年紀心機頗深,長姐過世後便急不可耐地入王府照看小侄子,實則卻是在謀算丞相正妻之位。
別說是提親,那些世家貴女都因溫思晴這等名聲躲她遠遠得。
明明才十八,她卻連個閨中密友都沒有,成日裏在相府,圍着陸曉可和陸奕川打轉。
明明沒成婚,她過得卻是嫁人後,深宅大院的婦人生活。
若是沒有昨日的事,這種日子她許是還能再忍忍。
可是......
“怎麼回事?”
冷冽的男聲打斷溫思晴的思緒。
陸奕川剛下朝,緋紅袍上的仙鶴繡樣彰顯着他至高無上的身份——大乾文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丞相。
剛纔還坐在榻上的陸曉可掀開被子,赤足撲進陸奕川懷中:“爹爹,我不要她照顧我,我要朝陽姐姐。”
溫思晴心頭一顫。
唐朝陽?太師之女,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年紀輕輕便被封爲縣主,早就賢名在外,配陸奕川這樣的人也剛好。
“相爺。”自從入府後,溫思晴便不叫陸奕川姐夫,而是隨着下人稱呼他‘相爺’,“是我無能,照顧不好曉可,還請相爺另請旁人吧。”
也不知道這種沒身份、沒名頭,甚至連月錢都沒有的活,唐朝陽肯不肯做。
陸奕川好看的劍眉挑了挑,抱起陸曉可,不滿地睨向溫思晴:“你鬧甚麼?思雨只有這一個孩子,你非要她死後都不得安寧嗎?”
儘管陸曉可和溫思晴都極力反抗着對方,但陸奕川還是把孩子塞進她懷裏:“照顧曉可喝藥。”
他像下命令似得,說的理所應當。
溫思晴下意識抱起孩子要哄,餘光瞥到他袖口三寸下,貼身藏在衣袖裏的手帕。
雙面刺繡的白頭鴛鴦。
繡法獨特,一看就知是出自唐朝陽的手。
忍不了了!
溫思晴俯身放下陸曉可,將他往陸奕川那邊一推:“相爺,唐姑娘既已入府,曉可也該早日與她親近親近,日後照料孩子的活還是交給她做吧。”
她推得不重,陸曉可卻跌倒在地,蹬着兩條腿,扯起嗓子喊疼。
這孩子慣會演戲的。
陸奕川掃了眼鬧個不停的陸曉可,抬眸冷冷地看向溫思晴:“你就因爲這個鬧?”
她鬧了嗎?
相府有了新的女主人,她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姨娘就該離開,這不僅合情合理,而且也是之前兩家商定的啊。
陸奕川眉頭緊了緊:“朝陽入府是皇上的意思,我已經下令,日後你的院中還是一切照舊。至於她那邊,你不必擔憂,她不會來找你麻煩。”
溫思晴不懂了。
他這是甚麼意思?
他既已續絃,就該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憑甚麼要她留在這裏伺候他們?
她是欠姐姐的,不是欠相府的!
陸奕川見她不說話,上前幾步,竟牽起她的手:“去書房,我有話要同你講。”
【我沒看錯吧?他牽她了!史無前例第一次哎。】
【吃了這麼久的玻璃,終於要有糖了嗎?】
彈幕聒噪,看得溫思晴心煩氣躁,連帶着陸奕川那張俊臉也醜陋起來。
她一點點抽出手,冷冷地盯着陸奕川,像是沒聽到他剛纔的話,一字一頓:“娶我,或者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