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醉意朦朧,蘇知夏聽到熟悉的聲音,冷若幽泉,卻又是她魂牽夢繞,日日思念的。
是他回來了?
“顧卿塵,是你嗎?”
蘇知夏凍的發紅的手指,用力揪住他的墨色錦袍,猛地轉過身,想看清他的臉。
她踮起腳尖,臉幾乎和他貼在一起。
青銅儺面上的雪花融化,蘇知夏只看到一雙深邃的眼睛。
是他,那個帶她去醫館的人。
“殿下,臣乃當朝首輔,陸玄夜。”
他的話不輕不重,卻狠狠敲碎了蘇知夏的美夢。
“首......首輔......”
蘇知夏渾身戰慄,喃喃自語,“怎麼會是首輔......”
他的聲音和顧卿塵很像,眼睛也很像,甚至......連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也很像。
真的不是他嗎?
她用力推開陸玄夜,視線落在他的衣襬上。
黑色的錦衣上,金線遊走,編織出鷹擊長空的刺繡。
這是朝中的官服。
他確實不是,顧卿塵早就辭官了!
淚水從眼角滑落,蘇知夏蹲在地上無聲哭泣。
陸玄夜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輕挪腳步,替她擋住北方吹來的風雪。
嘴脣動了動,又閉上。
陸玄夜的眼睛裏,五味雜陳。
“風寒雪重,殿下回府歇着吧。”
聞言,蘇知夏停止啜泣。
她埋在手臂間的眼睛,輕輕顫動。
三年前,她尚是無憂無慮的公主,及笄之時興高采烈去找太師顧卿塵表露心意。數年的朝夕相處早就讓她芳心暗動,恨不得掏出全部性命來換得那人垂眸。
可是那天雪也很大,那人冷淡的眼神裏滿是嗔怒。
“孽徒!膽敢生出這樣的心思!”
“臣才疏學淺,未免耽誤公主,已請聖旨辭去太師之職!”
呼吸變得急促,破碎的念頭再次湧上心頭。
蘇知夏猛然起身,深深地盯着陸玄夜,抬手就朝着來人的面具摘去,見到陸玄夜下意識躲了一下,不由得更是懷疑。
“怎麼?有甚麼不能給本殿下看的?”
陸玄夜袖子裏的手攥緊,面具下的臉上藏着幾分心疼。
片刻後,他伸手摘了面具。
“殿下似乎喜歡揭人傷疤,滿意了嗎?”
蘇知夏後退一步,眉頭緊鎖。
真的不是他。
顧卿塵丰神俊秀,身上帶着書卷氣,舉手投足帶着君子之風。
但此人的臉上傷痕累累,縱橫交錯猶如一天天窩着的蜈蚣,而且眉宇間肅S森然,像極了一個活閻羅。
“是本宮失禮了,首輔勿怪。”
“無妨。”
陸玄夜扣上面具,轉身離開。
“卿塵,你甚麼時候回京的。”
蘇知夏像是不死心一般,嘴脣張開,又死死咬住。
“殿下若執意把我當做那人也無不可,只是和公主有私情,怕是要掉腦袋。”
話音落下,陸玄夜身影消失風雪中。
他本以爲,這種放肆的話足以讓蘇知夏心生厭惡。
但此刻的蘇知夏,卻露出深深地笑意。
不是顧卿塵也無妨,只是像他也可以。
反正都是替代品,這位替她擋風雪的首輔,總要比那個下三濫的狀元郎要好上許多吧?
她忍着沈硯,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半個時辰後,沈府。
“來人,將沈府的匾額拆了,換回公主府的門楣。”
“管家,替本宮手書休書一份,送到西廂蘭房,讓沈家人三天之內,滾出公主府。”
蘇知夏冷漠的話語在庭院裏傳開,管家連忙帶着下人奔走。
西廂。
“夫君,你怎麼自己回來了,就不怕她真尋了短見?”
沈硯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冷哼一聲。
“尋甚麼短見,估計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想吸引爲夫心思放在她身上,她肯定死不了,估計這會都已經回來了。”
“夫君,你既然不喜歡公主,何不休了她?”
柳依依剝開蜜桔喂進沈硯嘴裏,身體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沈硯眼中浮現慾念,手從她錦緞厚重的冬衣襟處伸進去。
“夫君我在翰林院沉澱三年,爲的就是等上面的老傢伙退下來,然後補缺。今年冬日過後,戶部侍郎周禮便要衣錦還鄉了,在得到那個位置之前,這駙馬爺的身份還有用。”
柳依依溫順的將衣襟又扯開一些,閉上眼睛顫着聲音說道:“可夫君今日如此羞辱她,就不怕她一怒之下和離?”
“不會的。”
沈硯抽回手,在鼻子邊上嗅了嗅,滿臉陶醉,“那個蠢東西自從成親以後對我百依百順,甚麼羞辱都能受着。”
“她絕對不會和離的。”
“狀元郎。”
沈硯話音剛落,門外管家高聲說道:“九公主已經寫下休書,限定狀元郎三日之內,帶着所有家眷離開公主府。”
房間裏,死一樣的寂靜。
如遭雷擊的沈硯猛然起身,臉上陰晴不定。
“夫君,這......”
“我明白了。”
沈硯冷哼一聲,緩緩道:“這女人今日定然是受不住了,所以在這裏玩欲情故縱的把戲,不必管她。”
“只怕過不了一日,她就又老老實實過來道歉了。”
三日後,深夜。
正在溫柔鄉的熟睡的沈硯和柳依依,被人像抹布一樣從牀上丟在雪地裏。
“蘇知夏!”
沈硯惱羞成怒,強行衝進她的寢臥。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如此胡作非爲,信不信我讓你以後都見不着我。”
正在卸妝的蘇知夏側目看過去,露出厭惡的眼神。
“你以爲你是甚麼東西?”
“先前忍着你,是因爲本宮需要你,現在......你可以滾了。”
“你......”
沈硯胸口起伏,眉頭緊鎖着問道:“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厭惡你,要是你老老實實道歉,我還勉強可以接納你。”
聞言,蘇知夏嗤笑一聲。
好大的口氣,好大的善意。
“狀元郎強闖本宮寢臥,大逆不道,把他拖出去往死裏打!”
“你敢!”
“有甚麼不敢的!”
蘇知夏拍案而起,巴掌甩在沈硯臉上,又抓起青花瓷器,重重砸在他腦袋上。
沈硯滿臉是血仰面倒地,順着門檻摔了出去。
“一個買來的狀元郎,肚子裏裝着酒囊飯袋,腦子裏都是蠅營狗苟的腌臢,想借着駙馬的身份往上爬,還天天跟本宮使臉色。”
“虧你還是讀書人,禮義廉恥信真是修煉到家了!”
“拖出去,狠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