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如果不是傅西平。
遲意這輩子都沒機會躺在酒店高層總統套房裏睡上一晚,可第二天醒來,她還是那個喪了夫,需要獨自養活一家子的貧苦女人。
牀頭櫃上放着用信封封好的三萬塊。
在別人那裏遲意是賣不到這個價錢的,好在傅西平出手闊綽,又不嫌棄她有過丈夫。
夠家裏生活好幾個月,公公的住院費也有了着落。
拿到錢,遲意請假買了水果去醫院。
因爲沒錢,只能住多人病房,隔壁幾牀的老人咳嗽聲不斷,家屬在旁嘮叨着。
往裏走到靠牆的牀位纔看到公婆。
一見到遲意,李秀芝跳起來抓着她的手,“你死哪兒去了,打你幾個電話不接,你成心的是不是?”
“行了,一大早就吵吵嚷嚷。
公公咳嗽幾聲,往後一靠,擺出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李秀芝見狀降低音量,“既然來了去樓下把這幾天的費用交一下,小寧剛纔打電話說餓,你回家帶點喫的給她。”
“好,我馬上去。”
家中二老不待見自己是常事了,遲意早已習慣這些白眼和苛待,丈夫不在,公公傷心住院,自己更應該多包容。
想通這些。
遲意去樓下交了費,買了菜馬不停蹄往家裏趕。
打開門入目是一片狼藉。
客廳茶几上擠滿了菸灰酒瓶,沒喫完的泡麪桶晾着,房間佈滿濃重的調料和煙味,小姑子黎寧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遲意忙打掃了家裏,去廚房簡單煮了兩碗麪叫醒黎寧一塊喫。
黎寧睡眼惺忪坐起來,隨手挑起幾根面,嫌棄不已。
“你就給我喫這個?”
遲意看了眼時間,匆忙道:“我中午要去上班,來不及做別的,你將就一下。”
“天天將就,我回來以後就沒喫過一頓好的。”黎寧將筷子一撇,“嫂子,你要是不想我住家裏就直說,用不着這麼糊弄我。”
黎寧今年二十五歲,剛離婚,黎修文去世時她剛從國外回來,葬禮結束後就一直賴在家裏,和黎家二老一起趴在遲意身上吸血。
遲意疲倦不已,還是從包裏拿出二百塊錢,“錢給你,你去買點喜歡喫的。”
“就這點?”
黎寧撇撇嘴,套上外衣就往門外走,“算了,懶得跟你廢話。”
面還沒喫完,遲意便接到經理的電話催促她過去一趟。
急急忙忙趕去。
看到她,經理面露難色,沒多說,轉身拿了張離職表,“你把這個填一下,等會去收一下自己的東西回去吧。“
“......經理,這是甚麼意思?“
遲意脣色煞白,如同遭遇晴天霹靂。
一家子都指着自己過活,這份工作離家近又穩定,結婚以後便入職,工作兩年,她兢兢業業,沒有遲到早退過一次。
“還不是你昨天得罪了大客戶,人家一直投訴你。”經理重重坐下,“你就自認倒黴吧。“
脣僵硬地一張一合,遲意還想要爭取,眼淚卻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經理擺擺手,“行了,你與其在這兒哭,不如快點投簡歷。”
遲意抽了口氣,填完表,收拾了東西下樓離開,電梯門打開,她埋着頭含淚走出去,撞上人才恍惚回神。
淚花給傅西平的臉孔蒙上了霧,讓他少了些許上位者的凌厲感,他垂下睫,彷彿在探究遲意的淚水。
“傅總......”
遲意輕輕抽吸,悶着鼻音出聲,“不好意思......”
傅西平身後跟着助理,容色淡漠,抬腳走進電梯間,沒給半點回應,在私人空間以外的地方,他實在沒必要和公司前員工的妻子扯上關係。
身後電梯門關上。
遲意整理好心情,剛走出酒店,手機便收到傅西平的短信。
【去停車場等我。】
短短几字,是對可控者的命令。
失去固定工作和收入,如果需要急用錢,傅西平是唯一的渠道,遲意的確得罪不起。
*
從中午等到傍晚傅西平纔來。
停車場幽冷昏暗,遲意急忙跟在他身後,咬着脣,小心翼翼問:“傅總,您找有事嗎?”
失去工作,遲意焦頭爛額,實在沒有時間和傅西平周旋。
“上車。”
傅西平忽略不答,兀自打開駕駛座車門上去,他點着一根菸,望着擋風玻璃前的女人,耐心逐漸流失。
降下車窗。
神色冷冰冰地斥問:“還不上車,要我請你嗎?”
遲意猶豫着坐上去。
“傅總,我家裏還有事......”
傅西平沒聽下去,“剛纔哭甚麼?”
他們之間關係尷尬,金錢和肉體交易太難聽,一Y情更算不上,傅西平的關心也不過是輕描淡寫,和關心了一隻流浪貓沒太大區別。
遲意拽了拽衣襬,如實告知。
“昨天工作出了問題,一直被投訴,所以......”
“被辭退了。”
傅西平是肯定句。
他低頭,抬手掃去掉在身上的菸灰,低垂的嘴角彎起難耐的弧度,“你公公還在住院是嗎?”
“......是。”
遲意像是被架在審判臺上的罪犯,和傅西平的一問一答讓她焦躁不安,“不過我會盡快找工作的,傅總,之前謝謝你幫我,但那種事我真的不能再做了......”
“那種事,是指跟我上牀拿錢?”
傅西平的坦率讓遲意麪紅耳赤,她背靠着車門,吞嚥乾燥的喉嚨,“傅總......”
“我只是想介紹你進盛景。”傅西平神色平靜地戲耍着人玩,享受對方七上八下的慌亂感。
“進盛景?”
遲意瞪大了哭紅的眼睛,“可我只在酒店工作過,大學也只是個三流學校。”
能進盛景的都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這種好事,遲意從沒想過也不敢想。
“缺一個打雜的,我打過招呼了,你明天去面試。”傅西平輕飄飄一句話便給了遲意生路。
她感激地紅了眼眶,伸手落在傅西平手腕上,“傅總真的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好人。”
“好人?”
傅西平朝窗外彈落猩紅的菸絲,嘴角含笑,意味深長,“還從沒有人這麼誇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