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W酒店的二樓餐廳。
身着黑白工作服的女服務生正站在餐桌旁,低聲下氣地和客人道歉:“是我們服務不周,這餐我給您免單......”
“誰稀罕你這點錢,你們酒店就是把塑料紙給客人喫的嗎?經理呢,叫出來。”
那人說着忽然揚起咖啡杯,盡數潑到了遲意身上。
棕色的咖啡染髒了她的白襯衫,本就纖薄的衣物沾了水,立刻透出柔嫩的皮膚輪廓。
那裏動靜不小。
引得凌輝多看了兩眼。
“西平,我怎麼瞧着那個女人那麼眼熟呢?”
被叫名字的男人絲毫沒被餐廳裏嘈雜的熱鬧影響,“你對哪個漂亮女人不眼熟?”
“真的。”
凌輝昂起下巴,“像之前在和公婆在盛景鬧事的那個。”
盛景是傅西平一手創建的,非本部人員進不去,他眉心輕挑,偏眸看去。
被潑咖啡的女服務生正拿紙巾擦着身上的污漬。
她垂着面,下巴圓而鈍,面頰肉擠出圓潤的形狀,工作制服穿在身上嚴絲合縫,小腿肚被裹出更勻稱的弧度。
因爲被刁難,粉脣緊抿着,眸子慌張又無措。
認得。
傅西平的確認得。
是盛景市場部那個已故經理的妻子。
只看了一眼。
他回神,口吻冷淡。
“好像是。”
“真的吧?”凌輝的回憶太模糊,“是不是去過盛景,我沒記錯吧?”
“記不清了。”
喝了水清口,傅西平用紙巾輕擦脣角,“我去下洗手間,你喫完直接去開車。”
找到洗手間。
傅西平點着煙,耳邊是高跟鞋紊亂的腳步聲。
水龍頭被打開,遲意用紙巾沾了水蹭着襯衫,擦了好幾下,那塊污漬些微淺淡了點,不多。
看來是擦不乾淨了。
“噔噔”叩門聲突兀響起。
遲意循聲看去,面上閃過一瞬的驚慌失措,一抹紅旋即染上耳廓,“......傅先生,你,你怎麼在這裏?”
“我不能在這兒?”
“不是......”
傅西平隨手碾滅了燒到一半的煙,走到鏡前,他打開水龍頭,“不在家照顧老人,來這兒打工,很缺錢?”
當然缺錢。
丈夫黎修文去世後,遲意成了家裏唯一的勞動力,小姑子和老人,幾張嘴等着喫飯,都要靠她一個人喂。
遲意侷促地捏了捏手心裏的溼紙巾,悄悄抬眸打量面前的男人,通身的貴氣端正,頭髮濃稠,英俊儒雅,映在潔淨鏡面裏的臉孔有幾分頹靡氣,瞳孔純黑,眼皮薄白,沒甚麼活人氣息。
黎修文告訴過她,傅西平住在玉香花園,每平五十萬塊的住宅,整棟房子上億元。
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地方。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懂得她日子的貧苦煎熬。
“嗯,爸病了......要用錢。”
“我上次給的錢不夠?”
關上水,傅西平抽出擦手紙,語調平常又輕鬆,他這類人向來對錢是沒甚麼概念的,用幾萬塊錢施捨一個可憐的獨身女人,就當行善了。
遲意呆愣住,一張臉紅了白,身體溫度迅速僵冷下來。
上次是丈夫去世,公婆拉着她去盛景拉橫幅鬧事,鬧了三天,換來傅西平批下來的一筆安置款。
那是靠耍無賴拿到的錢。
不光彩。
思及此。
遲意羞憤地低下頭。
傅西平打斷:“這次差多少?”
“不用了,您幫了我很多了,我下個月就有工資了。”
“靠你的工資養活一家五口嗎?”
擦乾手,傅西平沒再多言,“我住3006,想清楚了就過來。”
他走遠了。
遲意緊繃的弦鬆下來,身子一軟,靠向洗手檯邊緣,沒等平復好心情,手機響起。
“小意,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話筒裏婆婆急躁的聲音傳來,“你公公突然發病要手術,你快把錢打來,別磨蹭了!”
*
晚上九點。
遲意換下工作服,端着用員工福利兌換的果盤,乘電梯上三十樓。
站在3006門前,按響門鈴,等了五秒,沒動靜,遲意不由鬆了口氣,轉身要走時,門又打開。
房內的男人正打着電話,脫了西裝,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黑襯衫,解開了幾顆扣。
他凝着門前的遲意,平靜和電話裏的人交代。
“半個小時後開會,去準備吧。”
說完,傅西平側過身:“不進來?”
事已至此。
沒甚麼好退縮的了。
“不好意思,打攪了。”遲意側身進去,身上的皁香殘留在傅西平鼻尖,無形中引人遐想。
將果盤放在客廳茶几上。
遲意小聲:“謝謝您幫我,我現在沒甚麼可以報答您的,等我有了工資......”
這種果盤是貴賓住店就送的。
傅西平從不入口,用這種東西報答,未免太廉價也太天真。
“我時間不多。”傅西平用眼神給了遲意方向,“浴室在那裏。”
掐了掐手指,遲意心下揪作一團,從那次討要安置費開始,她和傅西平便發生了關係,這種事上不得檯面,但爲了錢,爲了養家。
遲意不得已一次次順從。
可丈夫屍骨未寒,她實在不願再昧着良心出賣自己。
咬紅了脣,她鼓足勇氣,“傅先生,我......我不想再做那種事,可不可以就當你借我。”
傅西平輕笑出聲。
“可以。”
繞過遲意,他坐下,長腿疊放,“要借的話先把上一筆還了吧,以及你們鬧事給盛景帶來的負面影響,這筆帳,我想應該請個律師......”
“不要。”
遲意想也沒想,撲上去按住傅西平的手,指尖落在手背,傅西平迅速反手按住,“還借嗎?”
寬大的手掌貼着皮膚,燒灼感一路蔓延到感官。
住院的公公,上學的小外甥。
生活壓得遲意喘不上氣,在傅西平這樣人的面前抬不起頭,酸着鼻尖,她搖頭,“不借......我去洗澡。”
“不用了。”
生着薄繭的指腹蹭在遲意虎口,她被觸覺吸引着看去,落進傅西平慾望作祟的瞳底,“就這,挺好。”
頃刻間,他的吻纏上來,吞噬了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