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一夜過去,雪依舊沒有停的意思。
陸子逸帶着沈赫的帽子圍巾手套和他一起在院子裏玩鬧,圍追嬉笑中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不時響起的笑聲,讓死寂的雪日變得異常鮮活。
沈琉璃透過落地窗看着這一幕有些出神。
如果梔梔還活着,也該長這麼高了。
客廳裏飽受頭疼折磨的男人,臉色蒼白,同樣也看着這一幕。
他已經記不起陸子逸有多久沒這麼開心了。
只是一夜之間就轉變如此之大,到底是這個地方起了作用,還是因爲......
他下意識轉過頭,黑沉的眸子落在沈琉璃的側臉上,白熾燈模糊了五官,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見了沈琉璃。
頭彷彿撕裂一般的疼,強迫他收回目光,壓抑着喘息着。
那間被燒燬的別墅他恢復了原樣,卻再也不能回去看一眼。
就算是站在門口,也會痛苦的無法呼吸。
沈琉璃很快做好了飯,招呼沈赫回來喫。
陸子逸也跟着站在了廚房門口,眼巴巴的看着,咽口水的動作和嘴角抿着的弧度都跟沈赫一模一樣。
沈琉璃還注意到他抓着衣角的小手正一下一下用拇指蹭着。
這個小習慣,沈赫也有。
“媽媽,沒有子逸的嗎?”
沈赫坐在廚房外的餐檯上,看着面前的食物,一臉疑惑。
陸子逸也注意到,失落的低下了頭,小手的拇指不再磨蹭,而是緊緊抓着那截衣角。
沈琉璃的心裏生出怪異的錯覺。
難道因爲兩個人身上都流着陸隕深的血,所以纔會這麼像嗎?
她強行壓下情緒,不再去看陸子逸,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住宿費不包括餐費。”
這句也是說給客廳裏坐着的陸隕深和溫青蔓聽得。
她絕不做飯給仇人喫。
沈赫拉着她的袖子撒嬌。
“媽咪,我最漂亮最心善的媽咪,子逸的肚子早就餓了,你給他和他爸爸做一點好不好?”
沈琉璃剛要拒絕,陸子逸忽然小聲道,“我喫很少的。”
委屈又可憐。
她的心瞬間升起一種罪惡感,無可奈何的又給陸子逸盛了一碗麪出來。
至於陸隕深,想都別想。
陸子逸卻衝着男人招了招手。
“爸爸,我們一起喫,好香的。”
男人壓下痛苦,站起身的瞬間踉蹌了一下,卻又很快穩住了身形,淺笑着走到陸子逸身邊。
“爸爸不餓......”
他的話戛然停住。
嫩白的骨頭湯煮出來的面上,撒着碧綠的蔬菜絲,淡淡的生菜的清香完美的掩蓋了肉湯些許的油膩。
色香味俱全,只一眼,就讓人食指大動。
以往應酬回家,無論多晚,沈琉璃都會煮一碗這樣的面給他喫,也會放上切成細絲的生菜葉。
他猛地抬頭看向沈琉璃,眸光之中洶湧的情緒幾乎壓不住。
“看甚麼?沒有你的。”
沈琉璃沒好氣的懟了回去,安靜的坐在沈赫對面喫早飯。
陸子逸夾起麪條送到了男人的嘴邊。
“爸爸嚐嚐。”
沾染了脣瓣的湯汁,和他曾喫過的連味道都一樣。
他的頭疼的幾乎站不穩,卻不願被孩子看到,單手撐在餐檯上輕輕搖了搖頭。
“子逸喫吧,我不餓。”
這時沈赫將自己的煎牛柳夾給了陸子逸。
“我媽媽做的可好吃了。”
陸子逸張口喫掉,入口即化的鮮嫩讓他羨慕的彎起了眼睛。
“你媽媽真好。”
說話間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他始終不肯叫那個女人媽媽,是因爲那個女人在爸爸不在的時候對他非打即罵。
他也想要一個和沈赫的媽媽一樣溫柔又漂亮的媽媽。
“謝謝......姨姨。”
他衝着沈琉璃甜甜的笑着,又乖又奶。
沈琉璃沒忍住,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隨後將自己碗裏的煎蛋放在了他的面上。
“快喫,一會涼了。”
她做的隨意,卻不知此舉在陸隕深的心裏掀起了怎麼樣的驚濤駭浪。
陸子逸最討厭別人碰他頭,除了他,就連溫青蔓都不行。
這女人竟然......
早就被飯香勾的飢腸轆轆的溫青蔓再也忍不住。
“不就是一碗麪嗎?能有多好喫,給我也來一份,五百,夠了吧?”
她餓的口水直流,卻依舊擺出趾高氣揚的姿態。
餐檯前溫馨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沈琉璃瞥了她一眼。
“不做。”
“五百不夠?你可真敢獅子大開口,那就五千。”
溫青蔓就不信,一個鄉野村婦會跟錢過不去。
沈琉璃慢條斯理的喫完飯,才又看向她。
“五千萬也不做。”
“五千萬?”溫青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嗓音尖銳刺耳,“你窮瘋了吧!你這是敲詐勒索,我可以告你。”
沈琉璃利索的將碗筷收拾好。
“冰天雪地下山難,我還有孩子要養,保存點物資理所應當,你餓啊,忍着點吧。”
溫青蔓快氣瘋了。
“隕深,你看看這女人,太過分了。”
她的眼神盯上了陸子逸手裏的那碗麪,可陸子逸埋頭優雅地喫着,半點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該死的小賤種!
陸隕深被她吵得有些煩,沒理會起身去了客廳,坐下後又忍不住朝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女人從昨晚初見的時候就對他們充滿了敵意。
可偏偏對陸子逸又頻頻例外。
到底爲甚麼?
沈琉璃叮囑兩個孩子好好喫飯,隨即裹了披風去院子外的柴房裏拿碳。
屢屢挫敗的溫青蔓追到客廳,繼續喋喋不休的告狀。
陸勳深聽得頭疼欲裂,眸光狠厲冰冷的掃過去,溫青蔓嚇得咯噔一下,乖乖閉嘴。
這時胡卓匆匆走了進來,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將手裏的藥遞給了陸隕深。
溫青蔓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再不敢說話,趕緊倒了杯水遞過去。
藥物化開在胃裏,繃緊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的紓解。
他啞聲開口,“怎麼樣了?”
胡卓搖頭。
“我探過路了,車子根本進不來。如果雪停了可以啓用直升機,可現在這種天氣,怕是不行。”
聞言,男人急的悶聲咳嗽起來,他趕緊伸手幫着順氣。
“陸總,要不然先下山吧,您的身體再這麼熬下去會扛不住的。不如等雪停了,我們再來找那位雲煙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