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笑話甚麼?無獨有偶,次次都丟,這麼巧?”沈若嵐冷哼,“去,現在就去衙門報官!倒反天罡,偷東西,偷到戶部侍郎府來了!”
紅鯉腿腳發軟,不敢動彈,求助的眼神戰戰兢兢地望向年正芳。
這若真要查,那不得下獄啊?
聽聞牢獄之中十八般酷刑,她最怕疼了,三兩下都挨不住,肯定全招了。
值錢的東西可都在老夫人那兒,她偶爾順一兩次中飽私囊罷了,這可如何使得?
見她杵在原地,面色通紅,沈若嵐乜眼,“怎麼,還不去,莫非是你監守自盜?”
她的目光仿若能洞穿心思,紅鯉早已沒了主心骨,撲通一聲跪下,“夫人,我......”
“若若啊,你千萬別動氣,要是傷到了孩子,不好的。”年正芳眼皮一跳,忙堆着討好的笑來到沈若嵐身邊,暗罵一句吃錯藥了。
“放開我!”沈若嵐眼底閃過一抹厲色,輕而易舉甩開年正芳的桎梏。
下一瞬,卻居然感到腿根之間湧出了一段暖流。
羊水破了......
不該是這一天的啊!
眼見着她裙襬溼了大片,水滴子蔓延到腳踝,年正芳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大喊,“就說讓你別動胎氣,現在好了!穩婆呢!快去請穩婆子!”
沈若嵐倒在椅子上,只感覺一陣陣抽疼,似有人揪着她的五臟六腑拉扯。
她緊咬牙關,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手臂筋脈清晰地鼓起,條條分明,“不必管我。黃玉!把黃玉給我傳來!”
黃玉是她的陪嫁丫鬟,若說至於整個顧家,沈若嵐還有誰可信任,那必然只有黃玉一人而已。
“夫人,有何吩咐,您知會奴婢就可。” 紅鯉自然不想讓黃玉接近沈若離。
“滾!”沈若嵐破了聲,睚眥欲裂,“見不到黃玉,我今天就是疼死,也不會生下這個孩子!”
以孩子做籌碼,年正芳自然怕,忙催促紅鯉尋黃玉來。
不多時,黃玉淚眼婆娑地來了,“小姐,您讓奴婢做甚麼?”
沈若嵐懸着的一顆心,稍微放下些,“你去給我找個穩婆,記住,要府外的老手,耽擱些時辰不要緊,定要遠離顧府最好!”
“嗯!”
黃玉不問緣由,重重頷首。
她只管小姐說甚麼,她做甚麼。
黃玉一走,眼見着年正芳又來牀邊上磨嘴皮子,沈若嵐索性閉上了眼,“母親休勸,兒媳有相熟的接生婆,就不勞母親費心了!”
沈若嵐眼前浮現過的,都是自己死前的慘狀。
外室在她面前耀武揚威,顧硯卿手握兵符拍着她的臉,“娘子,沒有你,哪來的今日,你放心,等你死後,我定按國禮厚葬。你們沈家世代固守的西秦大朝,斷送在你手中,不知娘子去了陰曹地府,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們張狂的笑聲,就算隔世也令沈若嵐深惡痛絕!
她必須熬住,爲了自己,爲了孩子,亦是爲了國之千秋萬代!
“小姐,奴婢帶來了城西的劉婆婆......”
冷汗淋漓,扒皮抽筋般的疼痛中,沈若嵐精神恍惚。
在看到黃玉去而又返的一刻,她才徹底鬆開了緊繃的神經,昏了過去。
夜幕悄然爬上房翎。
年正芳焦灼地捶着手心,“怎麼還沒生,該不會是難產了吧?幾個時辰了?”
紅鯉趴在絹紙的窗戶上,往裏偷瞄,只瞧見影影綽綽,看不清情況,“三個時辰過去了,也不聽得夫人喊,莫非一屍兩命了?”
話音方落,裏屋傳出嬰兒響亮的啼哭。
生了!
年正芳想進門,可偏偏黃玉那死丫頭在門內扣住了門閂。
直至穩婆子領了喜銀出來,她才削尖腦袋往裏擠,“怎麼樣?生的是男孩女孩?”
她像個尋常婆婆喜迎添丁,已是精疲力竭,幾近虛脫的沈若嵐卻不寒而慄。
偏偏她從鬼門關過了一遭,當下猶如鬼壓牀般,怎麼也睜不開眼來。
“回老夫人,是位小公子。”
“恭喜老夫人。”
“賞,都有賞!”年正芳笑聲不絕,“孩子交給我,黃玉你去賬房支銀子。”
沈若嵐聽得一清二楚,心頭早已是兵荒馬亂。
不能讓年正芳帶走孩子,不能!
驟然間,沈若嵐拼盡全身力氣打開眼皮,就見年正芳鬼鬼祟祟招呼紅鯉進來,襁褓要轉交到紅鯉手中。
“你們要把我兒帶哪去?”
年正芳僵住,懷裏的嬰兒似乎也感覺到危險,驀然哇哇大哭。
沈若嵐腥紅的眸子,眼光似刀子,“把孩子還給我!”
“夫人,我們就是想看看小公子,沒,沒別的意思。”紅鯉自己說出這句話都底氣不足,沈若嵐那樣子,好像要S了他們似的。
年正芳淡定自若的抱着孩子左右搖晃,巧立名目道,“這不孩子餓得哭啼不止,你又沒醒,我啊,讓紅鯉去燉些米湯喂喂。”
這老太太鄉野度日,滿腹壞水,做起壞事來得心應手。
沈若嵐頭重腳輕,人是人,魂是魂,但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她撐坐起來,靠着牀頭,命令道,“母親還真是細緻入微,不過兒媳既是甦醒,還是親自餵奶妥當。”
眼看着煮熟的鴨都飛了,年正芳黔驢技窮,只能將孩子交給沈若嵐後悻悻離開。
沈若嵐虛弱地看着孩子,頓時潸然淚下。
原來這纔是她的骨肉!
前世她醒來時,身旁的男嬰皺皺巴巴,像個瘦猴!學武時也沒有沈家風範。
小東西’牟啊牟啊’發出莫名的音節,眼大而明,眼窩深深,猶如一面黑曜石的鏡子,映着她憔悴的影子。
沈若嵐心中酸澀無比,她忍不住低頭,親在孩子頭頂,“孃親再也不會讓你流落在外。”
念及上輩子,她這個孩子生死不明,呱呱墜地就被人換走,她的心,就像被千刀萬剮。
“小姐,您說甚麼?”黃玉沒聽清,喜得貴子不是應當笑得合不攏嘴嗎?怎麼小姐還哭了呢?
“沒甚麼。”沈若嵐擦了擦眼睫。
黃玉在她身後墊上軟枕,沈若嵐嫺熟地喂孩子喫奶。
小傢伙如飢似渴,餓了半宿,吧砸吧砸拼命吸,小小的手還扒着沈若嵐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