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晉王府宴席上的衆人皆是一驚。
坐在席面主位的五皇子秦煊轉動着手中酒杯,笑的輕浮,“姜大小姐,這自古以來只有男子上門求娶,可沒聽說過女子上趕着跑來嫁人的,你要是着急想入洞房的話也別太心急,皇叔可還沒到醒的時候。”
此話一出,全場鬨堂大笑。
“大小姐要是着急入洞房,我可以代勞啊,免的晉王爺有心無力讓佳人苦等。”
“就是,我們可是最心疼美人了。”
“晉王爺既然無福消受,那不如就便宜我們了。”
酒勁上頭,這幫官宦世家的紈絝子弟還真磨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湊了上來。
“天家賜婚!”姜嫿絕美的姿容上盡是冷絕,“我是永安侯府的嫡長女,陛下欽點的晉王妃,你們豈敢動我!”
庭院中陣陣冷風拂過,吹的衆人打了個寒顫,酒意頓醒一半。
秦煊被當衆下面子,冷聲道:“姜大小姐還沒拜堂,就着急給本皇子擺晉王妃的架子了?”
“更何況你還未入洞房就掀了蓋頭,抗旨不遵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這麼大頂帽子蓋下來,晉王府的親眷已經是聞聲色變。
姜嫿將衆人的臉色盡收入眼底。
她這還沒進門就得罪了一大幫子人,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可姜嫿在意的並非是這點。
她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秦煊的面相,脣角微勾。
頸短口方,難享福壽,還是個愛出風頭,招惹禍事的主兒。
不過想想也是,晉王府的這樁婚約分明就是個燙手山芋,他還敢來充當主婚人。
只知道邀功,卻不懂分辨明細,此人難成大事。
王府房檐上,黑袍男子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這一幕,他身旁的侍從已經隱有了怒氣。
“主子,是否需要下屬出手懲戒一二?”
男子嗓音偏冷,帶着生人勿近的沉沉死氣,“不必,她能解決。”
他本意是想借着這樁婚事看清晉王府裏這一衆人的嘴臉,可現在看來,倒是卻讓他多了絲意外之喜。
秦煊被姜嫿冷視打量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拍了拍手,就見有僕從端上來一個巨大的火盆。
接着秦煊大聲道:“姜大小姐還不快跨火盆嗎?可莫要誤了拜堂成親的吉時!”
陪侍在側廳的晉王府衆人,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模樣。
見姜嫿依舊站定在原地。
秦煊再度拱火:“怎麼?姜大小姐莫不是不想進這個門了?你們的婚事可是天家恩德,怕是由不得你胡鬧!”
說話間就滿臉惡意撲上前要推姜嫿一把。
姜嫿似是早有防備,輕巧側身躲過了秦煊的發難,眼底悄然劃過一絲嘲意,反手重重拍在秦煊的肩膀上。
秦煊驟覺肩膀痠痛,如同扛了千斤重擔,“噗通——”一聲踉蹌跪在地上,連頭都抬不起。
剛剛還在看好戲的衆人被這一幕驚得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看向了姜嫿,目露驚駭。
姜嫿卻宛若無事發生般,只神情淡然看着秦煊,因在她的視角里,兩個渾身是血的士兵正一前一後騎在秦煊肩膀上......
這一變故痛得秦煊齜牙咧嘴,不禁扯着聲音氣急敗壞朝僕從大吼:“還幹看着幹嘛?一起上啊!給我打死這個臭丫頭......”
“哦?是嗎?”姜嫿歪頭看向秦煊,語氣挪揄。
秦煊被氣昏了頭,正要硬氣回懟,卻忽而“啊——”的慘叫出聲。
衆人再看去,只見秦煊雙手被反扭在背後。
他臉色因疼痛而漲紅扭曲,嘴裏還叫嚷着污言穢語。
忽而又是一聲S豬般的慘叫聲,臉堪堪從那巨大的火盆邊上擦過,跪伏在地大口喘着粗氣。
姜嫿不屑地朝秦煊冷哼一聲,“五皇子若是看不起我侯府和晉王府,可以不來做這個證婚人。”
“不若我即刻進宮面聖,求他收回賜婚旨意,也免得在這裏平白受辱。”
秦煊差點氣到昏厥,他哪敢真讓姜嫿進宮。
“姜......皇嬸!侄兒錯了,侄兒給你賠禮道歉。”秦煊說得咬牙切齒。
“態度不端正,聲音太小。”姜嫿指點道。
秦煊一聽,在心裏都罵開鍋了,但也只能梗着脖子繼續大聲道歉。
“這五皇子向來最愛和我們晉王府挑事,之前還延誤軍機害三萬大軍慘死,現在看他跪地求饒真是大快人心!!!”
侍衛只覺得神清氣爽,“王妃這回可算是給我們晉王府出了口惡氣了!”
見手下不知不覺中就接受了姜嫿的身份,姬夙眉眼微挑。
他淡聲道:“吩咐下去,就說本王醒了,要親自拜堂成親。”
侍從被姬夙這一變故,驚得瞠目結舌,但立刻翻下屋檐去辦事。
他無比清楚,在這刻,這位侯府嫡小姐纔算是坐穩了晉王妃的位置。
王爺這是要替她撐腰長臉呢!
庭院裏,秦煊一遍遍說得面紅耳赤。
在場衆人早已傻了眼,身上醉意盡消。
姜嫿眼看差不多,咳了聲,“那接下來的流程是?”
秦煊額頭冷汗還未完全褪去,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開了口,“拜堂成親。”
按規矩,該由新郎踢轎門迎她下轎入府拜堂。
可聽說晉王如今是個活死人,每半月才能甦醒一次,而且時辰不定。
雖說秦煊是接了這次證婚官的位置,可卻壓根沒當回事,只想着草草了事,自然也沒安排接親的人選。
如今,他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王妃,王爺身體不適,小妹冒犯,斗膽來代他拜堂成親。”
晉王府的人堆中,忽然有一極弱的女聲。
鵝黃衣衫的瘦弱女子被丫鬟攙扶,如同弱柳扶風般地勉力走了過來。
只是這幾步路,走得令姜嫿懷疑一陣風便能輕易颳走了她。
“我名爲姬瑤,是王爺......庶出的妹妹。”鵝黃女子的聲音極小,到最後幾乎是微不可聞。
人堆中發出聲譏笑。
“她倒是上趕着想攀高枝去了,也不瞧瞧自個甚麼身份還敢代王爺拜堂?”
“她去了咱們就不用去了,不是剛好合適?反正一個是活死人,一個是快死的活人,免得害咱們平白沾了晦氣。”
“這大晚上的可真是不吉利,回去我可得好好用柚子葉洗洗。”
......
幾句耳語本是壓得極低,可姜嫿早在道觀裏就開了耳竅。
別說是幾句閒言碎語,便是這靈體精怪也能交談一二。
不過這晉王府也着實可笑,偌大的府邸肯站出來爲她解圍的還是個弱女子。
“王妃若是覺得我身份低賤,我......”姬瑤躊躇不安。
她的手忽然被人撫住,“煩請妹妹替我帶路。”
姜嫿緩聲道:“王爺多年來爲守疆土殫精竭慮,身子有所不適自是正常,我又怎會不識大體,亂嚼舌根呢?也不怕折損福報,被戰死的英魂們索命!”
最後一句話彷彿戳中了不少人的痛處,立時噤了聲。
姬瑤聞言,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女子本就國色天香的五官此刻愈發英氣十足,令人移不開眼。
想到京中對姜嫿的傳聞,姬瑤只覺得有幾分可笑。
姬瑤扶着姜嫿行至喜堂門外時,發自內心向她行禮,“多謝王妃仗義執言。”
聞言,姜嫿抬眸多看了她幾眼,心中頓然惋惜。
這晉王府怎麼多的都是短命相的人?
可還未等她開口,就聽到男人低沉的咳聲。
姬瑤驚喜,“王爺。”
姜嫿隨之望去,眸中劃過絲驚訝。
她原以爲姬夙這種上得了戰場的人,必然是膀大腰圓的武夫。
可相反,他光是站在那裏就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