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大周國。
陰森寒夜,永安侯府外,喜轎臨門。
姜嫿被喜娘扶着從侯府內走出來,下人們壓低的議論聲都被她敏銳的收入耳中。
“這永安侯府的大小姐纔回來就要嫁給晉王這個活死人,看來這姜侯爺也沒把這女兒當回事啊!”
“你可小點聲,我聽這侯府裏的人說她可是刑剋父母的煞星!剋死了府上好多人,才被送到道觀待了這些年。”
“可不是嘛,她出生的那年京城一年都沒開過葷腥,全都被她給剋死了!”
“煞星配煞星,也不算晉王喫虧了嘛。”
......
姜嫿紅脣微勾,一雙美眸盛滿了冷意。
只因她出生在鬼節,就背上了“煞星”的名頭,被扔到了道觀裏自生自滅。
但姜嫿是天生的玄門奇才,還未及笄就被命爲了青羊觀下一任觀主。
只可惜......
她師父金陽道長心善手軟,遭人暗算,至今還靠着銀針封喉苟延殘喘着。
兇手的線索,師父需要的救命藥草,都指向晉王府。
再忍一忍吧,牛鼻子老道還等着她帶藥回去續命呢。
可偏偏這時,身後陪嫁的丫鬟突然恨恨地推了她一把。
“還不快走!”丫鬟語氣怨毒,“真是晦氣!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我還在伺候二小姐呢!”
“你說你回來幹甚麼?還不如死在那個破道觀裏,否則姑奶奶哪用得着伺候你這種煞星。”
“連出嫁都這麼寒酸,跟着你指定沒好日子過,你可別也把我給剋死了。”
回侯府的這小半月,姜嫿早已看慣了人情冷暖,也知道這些下人們慣會捧高踩低。
但這小丫鬟偏挑着這個時辰和她耍臉色,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拿捏嗎?
“以下犯上。”姜嫿冷冷道:“掌嘴!”
喜鵲“哈”的笑了聲,“掌我的嘴?你看誰——”
話還未出口,她不受控制的抬手,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十幾個巴掌!脫落的牙齒混着血沫子四飛!
姜嫿眼神冰冷,如同是看待死人般不夾雜絲毫情感。
“你......你施的甚麼妖法!”
一股冷意從後頸上瀰漫至全身,喜鵲突然想起了有關這位大小姐的傳聞。
她依舊嘴硬,“我娘可是年年都去佛寺燒香的,我纔不怕你這種煞星......”
可越說,喜鵲的聲音越小。
她只覺得後腦勺涼颼颼的,好像......好像是有人趴在她後背上吹氣?
姜嫿目光只是輕飄飄的在她後背上掃過,隨後漠然收回。
這小丫鬟當然不知道,她的後背正趴着個七竅流血的女鬼。
看那穿着,分明也是侯府裏的丫鬟。
“我提醒你一句,做多了害人的事,遲早會被找上門收債的。”姜嫿聲音不大,卻帶着徹骨的冷意,“你,今夜死期將至!”
喜鵲還想再還兩句嘴,可想到剛剛詭異的巴掌,只能嚥了口唾沫不說話。
喜娘見狀,催促着姜嫿快點上轎。
她也嫌這喜事晦氣,想趕緊辦完。
可姜嫿卻命他們所有人都不能跟上,獨自上了喜轎。
原因無二。
這侯府實在是太“髒”了。
侯府裏那幾位嫌她晦氣,特意安排在深夜出嫁,就連臨了送親都不肯露一面。
不過姜嫿早已經習慣了。
有時候,鬼可比人真誠多了。
沒有人來給她送親,可這府門外擠着來送親的小鬼們可不在少數。
負責抬轎的下人們撇嘴,吵嚷了起來。
“大小姐,你可別在這時候讓我們難做啊,夫人吩咐過要我們好好伺候你。”
“這沒小姐的命還想耍小姐脾氣,我們不給你抬轎,你嫁得出去?”
“再胡鬧可就過了拜堂的時辰,到時候嫁不出去可不能怪我們。”
姜嫿嗤笑出聲,脣角勾起的弧度冰冷。
伺候?
恐怕是想要她的命纔對吧!
“你們還沒資格抬我的喜轎,滾回去給你們的主子覆命吧。”姜嫿連轎簾都沒掀起,但吐露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記得告訴你們主子,早日備下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否則我怕沒人給他們收屍。”
話音才落,府門外懸着的大紅燈籠被一陣陰風捲過,似是被人憑空取下,晃晃蕩蕩的浮在了喜轎前。
原本要八人抬的喜轎,此時竟然穩穩飄浮離地,隱約可以看見抬轎的青臉鬼影,陰氣森森。
空蕩蕩的長街上,嗩吶鑼鼓聲如約而至,可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浩浩蕩蕩的往南城而去。
花轎就這麼在虛空上飄走了。
侯府門外送親的下人們終於......
被嚇瘋了。
坐在喜轎內的姜嫿正在閉目養神。
她早看出來那幫抬轎的下人們有問題,就連喜娘手裏甩的帕子都沾了M藥。
姜嫿早就起卦算過她這次出嫁,必然聲勢浩大。
可她從未想過,這“聲勢浩大”竟是這層含義。
百鬼抬轎,黑白送親。
這天地間,怕是也只有她這一人有此等待遇了。
說起來,她好歹也是出嫁,這晉王府只送了頂喜轎過來也就罷了,竟然連接親的人都沒有,擺明了是要給她個下馬威。
更何況,誰家辦喜事會挑深更半夜的時辰?
這個晉王府怕也是不簡單。
不過想想也是,若是好相與的,怎會勞得動姜侯爺不遠萬里前去“請”她替妹妹嫁入晉王府?
甚至不惜答應她獅子大開口提出的條件......
“恭請活無常大人下轎。”
森然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喜轎落穩,百鬼皆行禮消散。
姜嫿撩起帕子一角,發現這晉王府的門上雖掛了些紅綢緞和燈籠,卻極爲敷衍。
但院內的笑鬧聲夾雜着管絃絲竹聲,不絕於耳。
這瞧着倒不像是辦喜事的,更像是......秦樓楚館夜夜笙歌的景象?
雖說姜嫿常年不在京城待着,可晉王姬夙的名聲她也聽說過。
晉王十三歲上戰場S敵,十五歲取敵將首級,十七歲率軍連破三座城池。
“煞神”之名傳遍邊關,更能止小兒夜啼。
可偏是這樣驚世出衆的存在,卻因身中奇毒,成了個徹徹底底的活死人。
否則,這樣潑天的富貴哪裏輪得到她這個煞星來嫁。
姜嫿踩着臺階一步步走進晉王府。
別說是鞭炮聲,府門外連個迎客的下人都沒有,冷清的和喜宴二字掛不上鉤。
喜堂內,冷冷清清,主座空懸,唯有兩塊牌位供奉在上側。
晉王府的兩房坐在喜堂內,神色各有複雜。
可這外面院廳內,酒池肉林,一派紙醉金迷之相。
“聖上有令讓咱們去幫着接親,咱們不去是不是不大好?”
“這個時辰你們誰愛去接親誰就去,反正我不去,誰知道會不會被那個姜家大小姐克到。”
“晉王這個煞神配她這個煞星,簡直是絕配,只是不知道這姜大小姐的洞房花燭夜該怎麼過喲。”
聽着這不堪入耳的葷話,姜嫿眉頭緊皺。
從她走進晉王府時,就已經察覺到了內裏散發出來的陰重氣息。
說是活人宅,倒不如說是死人棺了。
常年住在這種環境下的人,遲早會被陰氣吞噬,秉性和處事也會被影響走偏。
換句話來說,就是這樣的風水格局下,晉王府裏從人到畜的秉性都極差。
但姜嫿從來都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她慢步走上前,猛然將喜桌掀翻!
原本喝的爛醉如泥的一幫世家子弟被赫然驚醒!
看着突然站在院裏的姜嫿,他們被嚇得酒勁兒也已經去了一半。
“你......你是甚麼人?”
“侯府姜嫿。”姜嫿冷着聲道:“前來和晉王拜堂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