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出站,一幫人就上了拖拉機。
聽公社幹事說,從縣城到公社要兩個多小時,到了公社還要去大隊,在大隊分完人,再被帶去生產隊。
對夏知畫來說,分到哪個生產隊都無所謂,反正哪裏都有喫不完的苦。
一上車,有人就帶頭唱起了歌:“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向着......”
夏知畫暈車,這路顛簸的厲害,在火車上晃了兩天,此時已經連張嘴的力氣都沒了。
一首歌還沒唱完,她就靠在自己被褥上睡着了。
開拖拉機的戰北寒偏頭看了眼身後這幫人。
唱歌勁挺大,就是不知道下工時會不會跟之前來的那些知青一樣沒勁兒。
夏知畫是被人喊醒的,她睜開眼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拖拉機上就剩她一個人。
冷風吹過,她忍不住哆嗦了下,立馬清醒過來。
拖拉機旁邊站着一個高大身影,是中午那個男人。
戰北寒歪着腦袋,看她一眼,冷冷道:“到地了,下車。”
夏知畫有些恍惚,怎麼又是他?
難道,他是雲臺社的?
戰北寒再次打量着她,她身上穿着鄉下見不着的紅白格子呢大衣,腳上還穿一雙牛皮靴子。
看她這身行頭,家底應該相當厚實。
再看她這雙手,手指纖長,皮膚白皙,細膩的一點瑕疵都找不到,一看就沒幹過農活。
至於這張臉,五官精緻,面龐白如羊脂玉,看着吹彈可破。
就她這模樣,也就十五六吧?
長這麼俊,家裏人怎麼捨得讓她來?
戰北寒猶豫要不要扶她一把時,她自己扶着拖拉機利索跳下車,踮起腳尖去拿行李箱和被褥。
戰北寒微微挑眉,小姑娘還挺厲害。
等她把東西從拖拉機上拿下來時,其他人都已經站好隊了。
很快,四十幾個人站在一起抓鬮。
夏知畫抓到石家村大隊時,靠在一旁雙手揣在袖筒裏的戰北寒嘴脣動了動,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公社到生產隊還要一個多小時,幾人也不敢耽擱,戰北寒讓他們上了拖拉機,一刻都沒多留。
黑漆漆的夜裏,寒風刺骨,五男四女團在拖拉機後面,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纔到生產大隊。
整個村子靜悄悄的,只有村子中心的知青辦門口點着幾個燃燒的火把。
門口站着好幾個同志,是之前來的知青。
顛簸一路,肚裏一點油水都沒,夏知畫下車時雙腿發軟,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
她雙腳剛落地,腳踝拐了一下向前撲去,好在背後有人扯了她一把,她才站穩。
一回頭,藉着火把微弱光芒,看到戰北寒那張粗獷的臉。
她趕緊抽回胳膊,寒風吹過,牙齒都在打架。
她大大方方道:“謝謝同志。”
戰北寒淡淡嗯了一聲。
這人看着性格冷冰冰,不怎麼好相處的樣子,但來的路上好像已經幫了她兩次了。
面前站着的幾個知青,身上的衣服都破舊發白打着補丁,頭髮也很潦草,幾個女同志看起來等了很久,凍的都縮着脖子。
知青辦的隊長趙毅拿着火把,笑呵呵上前一步:“戰隊長,可算是把你們盼回來了,辛苦了,村支書都來好幾趟了。”
村支書?
戰北寒深邃的眸子眯了眯,眼底閃過一絲冷漠。
他讓人幫忙,將幾人的行李搬了進去。
夏知畫覺得,這人還怪好。
“大夥路上辛苦了,大家進去放下東西喫口熱乎的,晚上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有事會在大喇叭裏通知。”
戰北寒從夏知畫身邊走過時,他腳步頓了一下。
這女孩抓鬮來到這裏,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這張臉看起來像沒成年,下鄉前也不知道有沒有打聽過鄉下的真實情況,別腦門一熱就來了。
別人都是拉着一張臉,無精打采。
就她顛簸一路,眼神還有光,看起來一臉期待的樣子。
來都來了,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戰北寒道:“晚上睡覺鎖好門,小心有狼。”
夏知畫只是抿了抿嘴甚麼都沒說,她可不是嚇大的。
這麼多人,哪裏來的狼?
看她一點都不怕,戰北寒覺得有趣。
希望她到時候不要哭鼻子。
戰北寒又叮囑幾句,開着拖拉機離開。
知青辦有好幾間房子,靠最左邊是男知青宿舍,最右邊是女知青宿舍。
夏知畫進來打量一眼,房子裏泥坯牆上用報紙糊過,靠牆兩邊是兩張又長又大的通鋪。
原來的知青在他們來之前,已經在牀鋪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麥草。
新來的九個知青裏面,有四個女同志。
其中兩個是夏知畫的高中同學,來的路上,他們幾個早就湊在一起了,只是沒想到另外幾個被分去別的公社了。
這兩人一個叫劉燕,一個叫李小芳。
兩人的牀鋪靠在一起,一路上看夏知畫的眼神都充滿了嘲諷和鄙夷,但夏知畫懶得理會他們。
原來的知青王小玲道:“大家都收拾好去喫飯吧,大夥兒都在等你們。”
劉燕和李小芳一聽,兩人笑呵呵挽着胳膊往前走時,肩膀故意狠狠撞在牀邊剛站起來的夏知畫身上。
兩人冷哼一聲。
夏知畫冷笑一聲,八成這兩人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了。
不然之前每天都跑來巴結自己的人,這會兒怎麼囂張找茬。
他們怕是忘記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重來一世,她只會更愛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趕盡S絕,以除後患。
夏知畫慢悠悠出來時,旁邊一間稻草房門口擠滿了人。
劉燕和李小芳回頭故意看她一眼,兩個人就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劉燕道:“哎呀,這有的人都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兒了,還把自己當大小姐呢,喫個飯都不積極,這擺明思想有問題。
都不是當初的千金大小姐了,還裝甚麼裝?”
李小芳抬着下巴,一臉居高臨下。
“就是,當初在學校時高高在上,下鄉了還一副不合羣的嘴臉,真把自己當回事。”
王小玲聽到兩人的聲音,回頭面色嚴肅道:“吵甚麼吵,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