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原本你打算自薦枕蓆之人,是誰。老三?”
梅久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了上來。
她不可置信地抬頭,一時沒控制住表情,面上便有些錯愕。
這人心思這麼剔透的嗎?
傅硯辭見到原本機靈的她,瞬間變成了呆頭鵝。
還能有甚麼不明白!
登時就給他氣笑了。
也難怪他無語。
傅硯辭身爲侯府嫡長子無論是長相家世、學業仕途還是武功,樣樣出類拔萃。
科舉更是一路案首解元會元,十九歲那年秋闈殿試,因爲長得好,才被聖上欽點了探花。
在人羣裏總是鶴立雞羣的存在。
萬萬想不到,第一次不如老三......
是在這丫鬟的眼裏。
自己還是被挑剩下的那個!
傅硯辭微磨了下後槽牙,面上仍是一片沉寂。
見他神色不好,梅久反應倒是快。
她素有急智,便抬起頭來問道:“公子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傅硯辭毫不客氣:“廢話。”
事已至此,梅久索性坦然一笑,“有道是英雄不問來路,奴婢昨日進大公子的房間,貞潔是您拿走的,奴婢只知道以前奴婢是二小姐的人,以後奴婢的主子是大公子。”
“奴婢以後一定誓死效忠大公子,事事以公子爲先!”
這意思十分明確:你甭管我最初打算爬誰牀,以後的主人是你。
傅硯辭靜靜地聽着,手指在桌子上輕點,也不說信與不信。
不過視線很冷,古井般的眼眸無波無瀾。
看梅久的樣子,如看死人一般......
梅久心下一凜,性命攸關她果斷撲通跪下,硬着頭皮試圖講理:“大公子喫豬肉,也未必非將母豬拉出來見上一面,喫雞蛋也未必非要知道是從哪隻雞腳下拾的不是?”
幹嘛凡事非要刨根問底呢。
她睡他之前,也沒確定他祖宗是誰啊,不都是炎黃子孫麼。
傅硯辭定定地看着梅久,冷笑一聲:“你倒是能言善辯,長了張巧嘴。”
“奴婢是實話實說。”
傅硯辭再次打量起梅久。
清晨的陽光透進屋,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光芒之下。
她脣紅齒白烏髮如瀑,肌膚勝雪,昂首梗着脖子分辯的樣子,也像只浮水仰天咯咯咯的白天鵝。
即便是跪着,也沒有絲毫丫鬟常有的畏首畏尾,怯意卑微。
大.大方方的樣子並不讓人生厭,反倒是令人想要大力摜在牀上,一親芳澤。
他的目光隨之往下,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腕上的烏青十分明顯,不過微一用力便是一片青紫。
他並不是重色重欲之人,看着眼前之人,想到的卻是初見之時她狼狽的樣子。
孤身救主引開山匪,忠肝義膽有勇有謀,不輸男兒。
雙眸晶亮似寶石的璀璨。
傅硯辭不得不承認,梅久顏色的確是好,死了倒是可惜。
他也並沒有動輒杖斃丫鬟的嗜好。
於是,他冷聲道:“起來吧,地上涼。”
梅久心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起身時腿發麻一個踉蹌,旁邊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穩住了她。
“多謝公子。”梅久這次乖覺,面帶恭敬地垂下了頭。
咚咚——
有人敲門,梅久下意識地想要去開門。
身後響起低沉的聲音,“回來。”
梅久停下,疑惑轉身。
傅硯辭睨了她一眼,“外面是我的長隨,你就打算這個樣子去開門?”
梅久低頭一看,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昨日......他下手太重了,將她衣服撕壞了。
方纔起來穿衣服,她滿腦子官司,沒顧得上細看。
如今才發覺不妥。
於是連忙轉身看着,想要找合適的衣服。
這次四下亂竄的樣子,真像只沒頭的蒼蠅。
傅硯辭嗤笑了一聲,抬手指着不遠處的屏風,“去那等着。”
梅久哦了一聲,乖乖貓在了屏風後。
她剛站定,隨着傅硯辭的一聲進來。
門應聲而開,接着是一連串腳步的聲音,而後是托盤放下的聲音,以及水桶輕輕墜地的聲音。
傅硯辭:“東西放好,人出去。”
關門聲後,一室靜謐。
只聽到傅硯辭手指點桌的聲音,“還不過來,等我過去伺候你?”
梅久從屏風後出來,這才發覺桌上有幾個托盤,上面放在着形形色色的東西。
她順勢掃了一眼——
第一個托盤放着男子的衣服,像是朝服。
第二個也是衣服,不過是女子的丫鬟服。
第三個托盤......放着的是密密麻麻的銀錠。
她心中一跳,連忙移開眼。
傅硯辭順着她的視線,瞥了一眼銀錠。
面帶譏誚,不知是在嘲諷她還是自己。
傅硯辭下巴微抬,“拿走。”
梅久誒了一聲,拿起第二個托盤上的衣服,快速轉到屏風後窸窸窣窣地換上。
裏衣倒是還好,外衣側邊不是通用的盤扣,而是玉扣,胸有點緊,她勉強才扣上。
屏風是蘇繡,白色爲底,金線織就。
上面繡着栩栩如生的小貓,便是毛髮也根根分明,虎頭虎腦地在玩球。
隨着清晨朝陽的爬升,室內的陽光也隨之照亮。
屏風處人影綽約,緩緩而動。
分明看不清楚,卻不禁令人想到了洛神賦裏的句子。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瓌恣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
令人神思不屬,無限遐想。
梅久沒磨蹭太久,很快換好衣服出來。
卻見傅硯辭垂眼低頭飲了一口茶,神色難辨,不知在想甚麼。
梅久也不敢催促,只能靜靜站着。
傅硯辭再次下巴微抬,“更衣。”
梅久沒動,眼睛眨了又眨,像是在問:我?
傅硯辭冷哼一聲:“這就是你的‘誓死效忠大公子,事事以公子爲先’?”
梅久心中嘆息一聲:萬惡的古代,公子小姐都不長手啊。
她認命般大步上前,想要拿托盤裏的朝服。
傅硯辭拍了她手背一下,隨手一指,“這個。”
梅久才發覺另外托盤裏白色寢衣。
傅硯辭站起身,展開了胳膊,他身形高大如山,瞬間在梅久面前籠罩了一層陰影。
目光則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得人心裏莫名地發慌,手心不由自主地發燙。
所謂的換衣服,穿衣服之前得把舊的脫下來。
傅硯辭的氣息撲在了她的臉頰,讓她莫名地有些緊張,
抬手扯他衣服上的繩子,下意識地一拽,卻一個不小心給拽成了死結。
頭上傳來了一聲低笑聲,接着他上身前傾,微靠了過來。
貼在她耳邊吐氣若蘭般說了一句話。
燙得她耳邊又麻又酥。
——“昨日你脫本公子裏衣的時候,不還是挺利落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