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出車禍後，我和媽媽性命垂危，需要高額手術費。
男友聞訊拋棄我們而去，轉頭娶了他人。
只有竹馬，不惜賣掉公司股份，拿出七百萬給我們治療。
雖然媽媽最終搶救無效去世。
我也因爲手術失明。
可竹馬仍舊不離不棄，不僅幫我料理了媽媽的身後事。
還給我獻上了一場盛世婚禮。
婚後，我們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是圈子裏人人羨慕的一對。
卻沒想到，那天宴會後，他的朋友問他：
“懷舟，要是有一天雨寧發現，是你把她的眼角膜給了曉曉，
還爲了救周阿姨，害死了她的媽媽，該怎麼辦？”
沈懷舟喃喃自語着：
“是我對不起她，所以我用一輩子來償還。
可我愛曉曉，爲了她，永遠沉淪罪孽，三生三世不得原諒，我也願意。”
1
“雨寧，你真的想好了嗎？”
“參加冰凍實驗後，世間就再也沒有隋雨寧這個人了。”
聽着電話中教授的惋惜，我點了點頭。
只是最後再拜託了教授一件事：
“麻煩您幫我調查下，我媽媽死亡的真相。”
“我想知道，究竟是誰害死的她。”
門外，沈懷舟遺憾的聲音剛好響起：
“雖然曉曉不愛我，但幫她救回了周阿姨，還能讓她的眼睛復明。”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至於隋雨寧母女，我已經用我的餘生來償還，也就夠了。”
我攥着手機的手指收緊，我的眼睛，我媽媽的一條命，
到了他的嘴裏，就是一句“也就夠了”？
事到如今，他的每字每句還是周曉曉，片刻都沒有我。
還是他的好兄弟劉潤豪不忍心的說了句：
“你就這樣爲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害了她們母女，值得嗎？”
沈懷舟不假思索的答着：
“當然值得，只要曉曉開心我願意做任何事。”
“哪怕是要我去死！”
劉潤豪嘆了口氣：“可你沒有死的，死的是雨寧的媽媽啊！”
劉潤豪欲言又止，沈懷舟沉默了一瞬，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似乎不想有任何解釋。
聽着他們腳步聲逼近，我慌張狼狽的逃回了自己房間。
腳下一個踉蹌，讓我無力的跌坐在地。
是啊，我是個盲人。
我看不清這個世界，也看不清的人心。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造成我不幸的人，
居然是我最愛的枕邊人。
而我最敬最愛的媽媽，也死在了他爲周曉曉奉獻的陰謀中。
虧我當初還覺得他就像救世主般，挽救了我們母女的生命。
還拿着他可憐的施捨，到處炫耀自己的幸福。
真是荒謬。
關門聲響起，劉潤豪離開後，
沈懷舟上樓喚了幾聲我的名字，我沒有回答。
他立刻覺得不對，快步上來，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我，
心疼的把我扶起：
“怎麼搞的？雨寧，你摔倒了，怎麼也不叫我？”
我能看出他此刻的擔心是真的。
也十分清楚這一切不過是源於對我的憐憫。
“沒事，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我隨口敷衍着，甩開他自己站了起來。
反正我看不見，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懷舟卻更加心疼了：
“你本來就看不見，更要注意，以後我叫個人隨時跟着你吧。”
“再出甚麼事，我真的會心疼的。”
說完，他輕輕將我擁入懷中。
動作和從前一樣憐愛輕柔。
可我卻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溫度。
一個人，爲了另一個人，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
爲了她犧牲自己的幸福，也犧牲別人的幸福，甚至是別人的生命。
我閉上眼睛，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晚上，沈懷舟睡着後，我的睡意全無。
我拿着盲杖小心翼翼的到側臥，找到了一個盒子。
盒子的位置是沈懷舟親手放的，爲了方便我拿取。
這裏面裝的，全是這些年他送給我的禮物。
既然要走了，那這些禮物，就沒有留着的必要。
倒不如捐了，送給更需要的人。
我摸索着取下盒子，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雨寧，你在幹甚麼？”
我驚了一跳，小心護住這些珍貴的禮物，沒叫他們掉落在地。
沈懷舟衝過來，搶過我的盒子說：
“這些不是我送你的禮物嗎？”
“你拿它們幹甚麼？”
他的語氣竟有些緊張。
真是諷刺。
我撇過他，頭也沒回的走了。
甚至，沒給他留下一句解釋。
第二天一早，我帶着禮物去了基金會。
想將這些東西捐了，幫助更多像我一樣失明的人，重建光明。
但是，工作人員，卻好像十分爲難的樣子。
我笑笑說：“沒關係，沈總不會怪罪你們，都捐了吧。”
可工作人員卻說：
“不是的，沈太太，只是，您的這些東西，全部都是贈品，是不值錢的啊。”
聽到工作人員口中的話，我的渾身冰冷。
怎麼可能，這些是沈懷舟這七年來一次次買給我的禮物！
每一件價值不菲！
昨天，他昨天還十分緊張這些寶貝，原來是因爲這個......
他之所以緊張，是因爲怕我發現了禮物的端倪！
是想瞞我一輩子！
我強忍住情緒問向工作人員。
“那，這些贈品所屬的正品，都去哪了？”
工作人員想了半晌，更加抱歉的說：
“這些都是獨一無二的訂製品，由沈總代表公司，送給了周小姐。”
聽到那個名字，我的腦海中轟隆一片。
原來，這七年來，他爲了給周曉曉送禮物。
簽約了周曉曉作爲公司的代言人。
還把拍賣會上的所有珠寶，都用公司的名義，給周曉曉寄去。
說作爲合作方的謝禮。
男人隱晦的愛張揚又低調。
藏在每一個細節裏。
刺得我心口陣陣發酸。
我自嘲地笑了笑，沒再繼續問下去。
因爲，如今離我要去完成冰凍實驗，就還剩五天。
五天，告別七年，足夠了。
2
爲了冰凍實驗的順利進行，我按照教授的要求，
去註銷了自己的全部身份。
教授傳來了一些關於我媽媽當年死亡的信息。
我媽媽的QG捐贈書上，確實簽了我的名字。
只不過，是沈懷舟僞造的。
原來當年他口口聲聲說愛我，甚至連字跡都練得和我一模一樣。
只是爲了布這個局。
我的牙關咬緊，回到家中，
沈懷舟難得沒有上班。
他看到從外面回來的我，疑惑中帶着點緊張：
“雨寧，你去哪了？我送你的那些珠寶，怎麼好像不見了？”
看他這幅虛僞的樣子，我驀地笑了：
“送人了。本來想給基金會的，結果他們說這些珠寶壓根不值錢。”
“所以，我就送給了收廢品的阿姨。”
我的話讓沈懷舟更加緊張起來，他支支吾吾的說：
“那些基金會的人根本不懂這些定製珠寶的價值！”
“是他們胡說的，你別生氣。”
“我這就叫人把珠寶追回來。”
他說的焦急，煞有介事的樣子，讓我感到更加噁心：
“沒事，不用了，你以後再送我新的珠寶就好。”
聽到我的話，沈懷舟鬆了口氣，將我我擁入懷裏。
“也是，我們雨寧最善良了，喜歡救助窮人。就當做慈善了。”
“老公明天就給你拿些更珍貴的珠寶回來。”
他信誓旦旦的說着。
可我忽然想起，明天，好像就是周曉曉的生日。
怪不得我明天也會有禮物。
原來是周曉曉的禮物裏又要有贈品了。
我甚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坐到餐桌旁準備喫飯。
餐桌上的午餐味道十分熟悉，是我最喜歡的那家酒店。
沈懷舟七年如一日的安排這家酒店包攬了我的午餐。
曾經我只當這是他對我的愛。
如今看來，卻是敷衍。
就在他剛剛靠近我時，我明明問道了他身上的炒菜味。
而他又是給誰做的飯呢？
爲了讓我不打擾周曉曉，他真是用盡了心思。
我將飯菜都倒進垃圾桶裏，轉身出了門。
這場持續七年的騙局，是時候結束了。
光註銷證件離開還不夠。
我還要和他離婚。
我不想再和這個人，在各個方面，再有任何瓜葛。
從律所出來後，我拿着協議去了沈懷舟的公司。
剛進門，就聽到一陣紛亂的吵雜聲。
“周小姐真的好漂亮啊，和我們沈總好般配。”
“她不會就是傳聞中的沈太太吧，怪不得沈總總是藏着掖着。”
“肯定是啊，她身上的包還有首飾加一起要上千萬呢，全是咱們沈總送的！”
沒等我聽完，沈懷舟的助理已經過來，將我帶走。
頂樓辦公室，我聽着裏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顧霆對你怎麼樣？你們，還好吧。”
沈懷舟問的小心翼翼。
彷彿生怕她過得不好，也生怕她過得好。
周曉曉的語氣平靜中帶着一絲甜蜜：
“挺好的，前幾天還給我創立了個珠寶品牌，說是驚喜。
都七年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而她口中像孩子般呵護她的男人。
正是當初在車禍中拋棄我的前男友。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悲涼。
原來我愛過的每個男人，愛的都是周曉曉。
而我，始終是不值得被愛的那個。
指甲嵌入掌心，和我的心一起血肉模糊。
怔忡着，助理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着急去找沈懷舟簽字，
在我面前打開了門。
沈懷舟看着我，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雨寧？你怎麼來了？”
他想站起來走向我，但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周曉曉。
周曉曉笑了笑，起身對我說：
“雨寧，好久不見啊，你還是這麼漂亮。”
可她的話是反話。
我穿的衣服陳舊，樣貌更是自眼瞎後大變。
然而周曉曉身上的香氣宜人，恬靜淡雅。
雖然我看不見，但已經可以想象出，她如今美豔無雙的樣子。
我的雙拳攥緊，七年，我這個原本的校花，
已經成了瞎眼的黃臉婆。
如今我再也比不上她。
沈懷舟，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吧。
我對你的心上人，再也沒有威脅了。
3
思緒收回，我沒有理會周曉曉的挑釁，只是平靜的開口：
“懷舟，我這也有兩份文件，找你籤一下。”
說着，我將文件夾在祕書送來的那堆合同裏。
沈懷舟看也沒看，就簽完遞給了我。
似乎是着急叫我走，怕我打擾他和周曉曉敘舊。
我笑了笑：“既然沒甚麼事，我就先走了，你們繼續聊。”
但不知道爲甚麼，沈懷舟突然猶豫了。
他撇下週曉曉出來攔住我說：
“雨寧，曉曉是公司代言人，來談工作的。”
這種無中生有的解釋，讓我覺得無比可笑。
“我知道呀。你好好忙工作，我回家等你。”
我說完，他終於鬆了口氣，讓助理把我送下了樓。
跟着助理到了地下車庫，我剛準備上車。
身後不知道何時衝出來一個人，將我推倒在地。
“隋雨寧，你還真的瞎了？”
“真沒想到，懷舟爲了我，能狠心做到這個地步。”
周曉曉的聲音開始不同於剛剛的溫順。
她肆意笑着，仿若地獄來的羅剎。
我聽到她口中的話，瞬間瞪大了雙眼。
“你甚麼意思？甚麼叫沈懷舟爲了你？”
我的話還沒有問完，周曉曉笑着，忽然用高跟鞋踩住我的手掌：
“你還不知道吧，七年前，你和你媽媽的那場車禍。就是沈懷舟乾的。”
“他心疼我，捨不得看我流淚，所以就找了你這個倒黴蛋。”
“你可真倒黴啊，和仇人同牀共枕了七年。”
周曉曉的話字字刺骨，我一時愣住！
我已經知道了沈懷舟瞞着我盜取器官的事實。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七年的那場車禍也和他有關？！
心頭的刺痛遠蓋過身體的疼痛，讓我的身體裏頃刻間迸發出一股帶着怒火的力量，
我爬起來，用盲杖給了她一耳光！
可我畢竟是個盲人，看不清，力道又小。
但不知怎的，周曉曉突然後仰摔在立柱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曉曉！”
不等我反應過來，沈懷舟已經衝到我們這邊，
將我一把推開。
我手上的盲杖掉落，正慌亂地爬在地上找尋時。
只顧着奔向周曉曉的人，用力從我的手上碾過。
周曉曉剛剛已經摧殘過我的手掌，如今再被男人碾壓，
我的手好像徹底斷掉了。
我痛苦的哀嚎着，可是曾經那個對我關心備至的沈懷舟，
卻連我的痛苦都看不到半分，只顧着訓斥我道：
“隋雨寧！你瘋了嗎？”
“曉曉只是關心你的眼睛！你怎麼能對她動手？”
我勾脣冷笑。
“我怎麼不能對她動手？”
“沈懷舟，當年我媽媽的死，我的眼睛，都和她沒有關係嗎！”
我捂着自己的斷手嘶吼着，沈懷舟忽然愣住，
忙不迭和我解釋道：
“雨寧，你在胡說甚麼？”
“你和你媽媽的事情和曉曉有甚麼關係？”
“我看見簡直就是瘋了！在這胡說八道！”
“你趕緊和曉曉道歉！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不等我說話，周曉曉已經虛弱無力的先開了口。
“不是雨寧的錯，是我不對，當初顧霆和她退婚娶了我，她肯定心中有怨氣。”
“雨寧，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懷舟對你情真意切，你不應該怪他。”
她虛僞的樣子讓我噁心，而沈懷舟只顧着安慰她的傷勢：
“曉曉，你快別說了，咱們不管她，我先帶你去醫院。”
如今，情真意切的人，到底是誰啊。
我苦笑着，七年的愛意，在這一刻終於化爲灰燼。
我和沈懷舟，徹底結束了。
被好心人送到醫院後，我收到了沈懷舟發了的道歉短信。
“曉曉畢竟是公司代言人，你傷了她，對公司不利。”
“今天讓你道歉也是權宜之計，演戲給她看的，你別多想。”
“等我處理完這件事晚上就回去給你賠罪好不好？別不開心哦，老婆。”
如今，他是演戲也好，是真情也罷。
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只想離開這裏，離開他。
我拿着那份他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放到了家裏最明顯的位置。
而轉天早晨，實驗室來接我的車已經到了，
說要回家賠罪的人，也沒有出現。
我笑了笑，這個我不曾看清楚的家、我不曾看懂的人，
已經徹底和我沒有關係了。
到達實驗室後，教授十分惋惜的說：
“雨寧，你當初讓我調查的結果出來了。”
“你媽媽的死......”
教授沒忍心再說，將私家偵探的調查視頻，播放給了我聽：
“除了僞造的簽名外，隋小姐和其母親七年的那場車禍，
也是人爲的。
當時從右側車道超速開來的那輛車，車主就是，沈懷舟。”
沈懷舟......真的是他。
曾經撥動我心絃的三個字，如今和我的血淚一點點融合。
七年，我深深愛過他，感激過他的七年。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一場笑話。
我最後對教授請求道：
“麻煩您幫我把這份調查視頻寄給全市最大的媒體，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清這個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