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欣然聽罷,不禁莞爾,“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本事。虧我還想着怎麼又不喫虧又能離開這個家,最好,讓晏家主動攆我們離開。”
晏守誠得意洋洋,“陪你看過那麼多遍甄嬛傳,哪能白看。”
冷欣然輕嘆一聲,“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兩人商議一番,決定事不宜遲,能越早離開越好。省得遲則生變。隨即,晏守誠便匆匆趕往山腳下的冷家小築。
推開院門,雜草叢生的景象映入眼簾。
他二話不說,開始清理房間,打掃衛生。
不多時,三間屋子煥然一新,窗明几淨。
院子裏的雜草也被清理一空,整個小築煥發出新的生機。
天色漸暗,晏守誠鎖好門,往回走去。
路上,幾個人扛着鋤頭正聊着天。
“去年糧食就沒種出來幾粒,今年也沒怎麼下雨,麥子已經快死了,剛種的番薯,要是再不下雨,也得完蛋,下半年難不成讓我們喫樹皮去?”一個村民愁眉苦臉地說道。
“可不是嘛,現在村裏每家每戶一天都只吃一頓飯了,那以後......”另一個村民附和道。
晏守誠聽得心頭越發沉重。
回到晏家,各房傳來的聲音更是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娘,我餓,肚子餓......”小二房傳來孩子的啜泣聲。
“餓,找我有啥用?老孃還餓呢,滾,滾,一個個催債的,就知道哭......”張秋梅煩躁的咒罵聲緊隨其後。
晏守誠快步走進自己的房裏,一見到冷欣然就道:“媳婦兒,恐怕我們要準備逃荒了。”
冷欣然神色平靜,似乎早有預料,“你聽誰說的?”
晏守誠苦笑着將自己的推測和觀察說了一遍。“咱們在車裏喫喝不愁,不怕餓着,可其他人沒喫的,咱們怎麼敢出門?”
冷欣然沉思片刻,“如此看來,我們確實要未雨綢繆了。”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擔憂。
炎炎夏日,驕陽似火。
晏守誠推開門,汗水順着額頭滑落。
他望向遠處乾涸的田地,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媳婦兒,你說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他轉頭看向正在搖着蒲扇的妻子。
冷欣然抬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憂慮。“怎麼,你也覺得不成了?”
晏守誠走到她身邊坐下,低聲道:“地裏的莊稼都快旱死了,再這麼下去,別說喫飽肚子,怕是連種子都保不住。”
冷欣然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逃荒要趁早。”
“啊?”晏守誠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妻子,一時語塞。“我還以爲,以爲你……”
冷欣然輕哼一聲,“覺得我不會同意?”
晏守誠訕笑着解釋:“也不是,我還以爲你怎麼着也得說點甚麼,沒想到我媳婦那麼好說話,不對,是有見識,嘿嘿……”
冷欣然瞥了眼丈夫那副喜出望外的模樣,無奈道:“我有眼睛會看,而且這裏常年乾旱,逃荒也不是啥意外的事。既然避不開,那就拖不得。等到天冷再出發可老遭罪了,而且,越往後,人餓得越狠,保不準幹出甚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晏守誠連連點頭,“對,對,那我們現在就要準備起來了?”
見他躍欲試,冷欣然輕聲應道:“先想想需要甚麼東西。再早也得等我把月子坐完。你現在也好好鍛鍊鍛鍊身體,不然就咱兩這豆芽菜樣,沒走兩步就病倒在路上了,還逃荒呢,到哪都餓死。”
“行,都聽你的……”晏守誠應下,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和擔憂。
夜幕降臨,一家三口鎖好房門,便又進入了房車。
冷欣然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輕輕哼着搖籃曲。
晏守誠躺在一旁,卻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裏不停地盤算着逃荒的種種安排。
“守誠,”冷欣然輕聲喚道,“你在想甚麼?”
晏守誠翻了個身,面對着妻子,“我在想,咱們該往哪兒走。聽說北邊的情況稍好些,可路途遙遠,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冷欣然沉默片刻,輕聲道:“總比在這裏等死強。”
晏守誠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那就這麼定了,等你坐完月子,我們就動身。”
冷欣然應了一聲,低頭看着懷中熟睡的女兒,心中五味雜陳。
清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晏守誠。他頂着兩個黑眼圈,皺着眉去開門。
門外,晏守遠被他兩個黑眼圈嚇了一跳,“老三,你昨天晚上幹甚麼去了?”
晏守誠沒心情跟他扯皮,直接問,“有啥事兒?”
晏守遠上下打量着他,試探着道:“娘讓你去澆地,再不澆莊稼都要死完了。”
晏守誠搖頭,“不去。”說完,就要關門。
晏守遠眼疾手快地攔住,瞪着眼質問:“不去?爲啥不去?你原本就是你該乾的,你不去誰去?還想不想有糧食吃了?”
晏守誠定定地看着他,“照你這麼說,這家要是沒我,都得餓死了?”
晏守遠眼神閃了閃,似笑非笑道:“也不能這麼說,晏家就你沒事幹,大哥得去鎮上做事兒,老四上山打獵,老五讀書,可不就你閒着?”
晏守誠冷笑一聲,“不還有你嗎?不去!我一外人,給你們家澆地,我幹得着嗎?我要幹活也是給冷家幹!”
話落,砰的關了門,鎖死。
任由外頭晏守遠跳着腳嚷嚷,後來,又加上個張春梅,夫妻倆對着屋門,嘴一刻沒停。
房車裏,冷欣然早就醒了,正在慢慢活動身子。
晏守誠在廚房忙活,一個竈臺熬藥,另一個做飯。
倆人對屋外的動靜充耳不聞。
伺候妻子喫完早飯,喝完藥,晏守誠手腳利索地收拾好碗筷,準備把隔壁的板車借來,今天就搬到新屋裏去住。
冷欣然還有點猶豫,“是不是太着急了?”
晏守誠道:“趕就趕吧,我感覺心裏沒底,誰知道他們還會搞出甚麼事情來。”
聽了這話,冷欣然那點顧慮就都散了,“那你去吧,我看還有甚麼的東西能帶走了,一併打包了。”
晏守誠走後,冷欣然換上一身麻布衣裳,開始收拾行李。
她環顧四周,家徒四壁,壓根沒幾樣能用的。最後,她草草拿了幾件能穿的衣服和被子,其他的都不帶。
半個時辰後,晏守誠回來了。
他先抱出被褥鋪到板車上,再在放上幾個大箱子,最後小心翼翼地把妻子和女兒抱上車,用被子蓋好,免得月子裏見風落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