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到自己的住處，姜自在將房門關閉。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隨着這口氣吐出，他心中的鬱悶，似乎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糟心的事情，姜自在放鬆身體，慢慢擺出一個古怪的姿勢，與此同時，他的意識，則逐漸沉入腦海深處。
在那裏，懸浮着一個式樣古樸的小塔。
塔有九層，灰撲撲，也不知是何材質，通體散發着一股雄渾古老的氣息。
這古樸小塔，名爲鎮魂塔，是姜自在一年前，偶然在征戰中發現的。
彼時，此塔化爲一道流光，徑直沒入姜自在識海，着實讓他驚駭不已。
收回思緒，姜自在的意識繼續下沉，瞬間沉入那鎮魂塔之中。
剎那間，一片漆黑無垠的虛空浮現，一道朦朧的青影，正懸浮在這虛空中央，其背對衆生，周身被無數秩序符紋纏繞，身邊法則流淌，如同一片海洋。
“你來了？”
那青影的聲音幽遠高緲，如同夢幻一般，分不清男女，辯不明老幼。
“晚輩來了。”姜自在恭敬道。
“今日當是最後一天，待你肉身重塑，便能修煉那《太皇經》了。”青影道。
“這得多賴前輩指點。”姜自在道。
“你也不必自謙，我只是傳了你經文，教授你修煉方法，具體怎麼做，靠的還是你自己。”青影道。
“你確實讓我非常滿意。甘願沉寂一年，自毀道基，散盡所有修爲，有這份決然與毅力，你未來只要不隕落，成就將不可限量。”
“多謝前輩褒獎。”姜自在第一次聽到青影這樣評價，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我還是要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果真要修煉這《太皇經》麼？此經雖是世間最霸道的功法，但終究殘缺不全，你未來或許窮盡一生，都無法接觸到後半部分。”青影道。
姜自在點頭，他認真決定的事，就不會更改。
他猶然記得，一年前，這青影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修煉《太皇經》，此經，能讓他有機會接觸到真正的武道巔峯，但弊端，正如青影前面所言。
而另一個，則是送他一場潑天造化，但想再觸及那武道巔峯，卻是再無可能。
但不論是哪一者，代價都是一樣的，那便是要幫助青影完成某些事情。
至於是何事，青影卻沒有交代，只言時間到了，他自會知曉。
“那便開始吧。”青影再道。
話音落下，虛空中彷彿刮過一場無形風暴，而房間中，擺出古怪姿勢的姜自在，臉上則浮現出一絲痛楚。
此時，他的皮肉、筋骨，都在悄然破碎，但在破碎的同時，卻又伴隨着新生，猶如涅槃一般。
豆大的汗珠從身體各處滲出，很快，便夾雜血水，將他的衣服染了個通透。
而姜自在，居然緊咬牙關，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一年來，這樣的情形，他不知經歷了多少次。
沉寂一年，旁人的冷嘲熱諷並不可怕，散去全身修爲亦不可怕。
只因，這種肉身不斷重組的過程，纔是最痛苦，最煎熬的。
一個時辰後。
他體內的最後一寸血肉，也終於完成重塑。
與此同時，一篇經文赫然浮現在姜自在心頭，他沒有遲疑，徑直按這經文修煉下去。
能看見，在房間中，姜自在不斷變換姿勢，或匍匐如猛虎，或展翅如鯤鵬......
但不管是哪個姿勢，他都做的十分艱難，彷彿這些姿勢本身蘊含無窮真意。
事實上，這些姿勢的確玄奧無比，如若細看，便會發現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竟是潛藏着無盡變化，有一種無法言明的道蘊。
如此這般。
也不知過去多久。
姜自在霍然起身，睜眼的剎那，一口濁氣吐出，竟如刀一般，直射而出，“鏘”的一聲，將地面打出一個拇指大的小洞。
姜自在心中愕然，連忙內視己身，竟發現此時皮肉晶瑩如玉，經脈寬闊似海，臟腑雄渾強健，骨骼瑩白賽雪，骨髓沉比金鉛。
“後天巔峯！？”
後天境，雖只是一個境界，卻囊括了煉皮、入肉、開脈、煉髒、煅骨、淬髓六道關卡，而且越往後越難。
“不錯，你之前雖散盡修爲，但那些先天真元並未消失，加上這一年來你接連服用丹藥，這些能量雖在重塑肉身時消耗了很多，但剩下的，也足夠你修煉到後天巔峯了。”青影的聲音在姜自在腦海中響起。
“原來如此。”姜自在瞭然。
“咚咚咚......”
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少......少主。”屋外傳來一道聲音，似乎在遲疑該如何稱呼姜自在。
“何事？”姜自在蹙眉。
“姬小姐來了，長老們請你去議事大殿。”門外那聲音道。
“姬小姐......”姜自在目光微閃，“姬如嫣麼？”
“正是如嫣小姐。”屋外那人道。
“好，我知道了。”姜自在道：“你先去告訴衆長老，便說我稍後就到。”
“是。”屋外那人應道。
隨即，其便匆匆離開，彷彿不願在此多待片刻。
“姬如嫣......”
屋中，姜自在喃喃，不斷咀嚼着這個名字。
少許，灑然一笑。
他沒有再去多想甚麼，換上孝服，便徑直朝議事大殿走去。
一路上，許多人指指點點。
如今，姜自在不是姜家人的事實被公開，他這個少主，越發的名不副實。
加上家主姜嘯遇難，沒了這層庇護，姜家，再也沒有多少人，會真的把姜自在放在眼中了。
反倒是對其佔着少主之位不放，大感鄙夷。
縱有同情者，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替他說話。
“喲，這不是少主大人麼，這個時候趕去議事大殿，難道是想抱未婚妻的大腿。”
有人毫不掩飾的諷刺，將“少主大人”與“未婚妻”幾字，咬的極重，彷彿是在強調甚麼。
姜自在神色如舊，甚至沒有看那說話之人一眼，根本不屑於理會。
他識得這說話之人，乃是姜昆的隨從，王武，平常爲姜昆馬首是瞻。
當然，此人在姜自在失勢之前，也沒少拍他的馬屁。
“就怕姬小姐根本不給他當舔狗的機會，姬小姐天賦絕倫，九年前就拜入問道宗，如今已是道基境強者，早非某些人能企及得了。”另一人道。
“嘿嘿，正是。”王武道：“我猜姬小姐這次來姜家，就是要解除婚約，徹底斬斷與那野種之間的聯繫。”
“呵，不錯，一個野種，沒有半點自知之明，有甚麼資格與姬小姐結爲連理，我要是他，就會主動解除婚約，將機會讓給其他人，比如說，姜昆，少主！”
另一人放肆大笑，言談間，竟直接把姜昆稱作少主。
姜自在蹙眉，經過一年沉寂，縱使他心境不斷經受磨礪，此刻，也不由生出幾分怒意。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他縱然再是不堪，也不是幾個下人能評頭論足的。
況且，他如今，還是姜家少主！
只要他一日不退，姜昆，便依舊是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