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你還記得你欠我個生日禮物麼
若不是她傷了官旖旖,他不會帶她來監牢。
若不是她執意來監牢,便不會知曉他父親命懸一線。
若不是知曉他父親命懸一線,她如何明白他鐘西樓萬般心狠?
他說是她自找的。
鍾歡喜從未像此時般,對‘自找’這個詞理解的通透徹底。
她突然想笑,笑她整整六年的癡心錯付,笑她父親養了二十多年的白眼狼,笑她鍾家活該毀在他鐘西樓手上!
“鍾西樓,就算我鍾家真欠你甚麼,今日也是兩清了,你放了我父親,此後,我鍾家人絕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鍾西樓靜靜聽着她的話,俊朗的面上無甚波動,只誕出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鍾歡喜驀地心慌,緊接着,耳邊是他涼涼的聲音響起。
“兩清?我父母的性命,你一句話就要兩清?歡喜,血債,是要血償的。”
血債,血償……
鍾歡喜眸子一點一點放大,恐懼瞬間溢出,她顫抖着脣瓣,話說的支離破碎:“你……你想做甚麼?”
鍾西樓目光掠過她,徑直落在已然昏迷的鐘昧身上。
猜出他的目的,鍾歡喜只覺得像被人切開頭皮,灌了一盆冷水下去,冰的她骨頭都發涼。
未及思索,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
她抓着他的手臂,撲通一聲跪下去,淚水被她死死逼在眼眶裏,強忍着不讓它掉出來。
“求求你,不要再傷害我爸爸了,你若是一定要血償才能不恨鍾家,我的命你拿去,求求你,求求你……”
說到最後,她哽咽到只能不斷重複着‘求求你’這三個字。
鍾西樓低着頭,將她的驚慌與卑微看在眼裏。
宛若深潭的眸底一閃而過的不明情緒,他張了張嘴,卻只蹦出個冰冷的字眼:“蠢。”
鍾歡喜赫然僵住,她身子筆直的跪着,眸中卻失去了光彩。
她已經分辨不出心底的疼痛究竟是因誰而起,只覺得一顆心麻木的徹底,勉強的扯了扯脣角,笑容絕望蒼涼。
隱在長袖下的手微微動了動,有光斜來,一抹光束一閃即逝。
“鍾西樓,你還記得你欠我個生日禮物麼?”
她沒頭沒腦的提出這一句,鍾西樓眉頭幾不可聞的蹙起,聲音攜了幾分不耐煩:“我不會娶你。”
鍾歡喜聞言淺淺一笑,今夏剛來的時候,她日期月盼,爲的只是他鐘西樓將送她的生日禮物,她那日任性的要他承諾娶了她。
鍾西樓自然是不應的,只搪塞說,這禮物權當欠着她的,來日她若開口,必然應承。
他是軍人,軍人最重承諾。
她還知道,這個時候拿禮物說事,他心中定是惱火的,鍾西樓最恨被人拿捏。
“你放心,我不讓你娶我,我想要的生日禮物是,你給我個機會,讓我父債子償。”
鍾歡喜話說的極慢,極盡吸引力鍾西樓的注意力,以至於她飛速將簪子插入喉嚨時,他根本沒有時間阻止。
呲——
簪子與血肉摩擦的聲音,鮮血登時噴湧而出,有幾滴落到鍾西樓面上,滾燙的如同鍋裏的油星子,刺的人生疼。
鍾西樓只覺得心口處一空,渾身血液登時凝固,他猩紅着雙眸,聲線惡狠狠:“鍾歡喜,你怎麼敢!”
若此時鐘歡喜醒着,定會驚異於他此時情緒矛盾複雜之前所未有。
可她已然昏死過去,軟軟倒下的身子被鍾西樓接過,如疾風般衝出監牢。
待鍾西樓完全消失在監牢之際,本應空無一人的暗處緩緩走出個身影。
那身影走到鍾昧身前,抬手,在其頸間一掃而過,隨後離去的悄無聲息。
監牢內燭光搖曳着,不知哪處吹來的風將光影吹的遠了些,恰好將垂着頭的鐘昧照的清晰明瞭。
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子被掛在木樁上,身上的血跡斑斑早已分不清是何時落下的,但其脖頸上一道一寸長的傷口,正汩汩湧出大量血液,不消片刻,便將整件髒白囚衣染的通紅。
光照過去時,還隱隱襯出幾束折射,更顯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