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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孤膽英豪蹊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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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秦嶷又出現在了長安城城東的小樹林邊,到他卻並未進城,只是依舊將長槍插住,栓了馬,自己卻走到樹下,依着樹幹打起瞌睡來。

秦嶷醒時,已是天黑了。不久,城中便響起了一陣梆子聲。秦嶷仔細聽來,知道已是二更了。便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將身上的青色長袍脫了,渾身上下穿了一身黑色勁裝。又從馬鞍下取出一把二尺(建隋後,楊堅統一度量衡,以古尺一尺二寸八分爲一尺,約30cm)左右的短劍,別在腰間。獨自一人,輕裝信步往長安城城牆走去。

這正是月末,月亮連個影子也沒有。天地之間一片漆黑。秦嶷內外功兼修,視力自然比常人好上些許,雖然看不清路,卻還辨得方向。過了約有一刻鐘,便走到了城牆之下。

秦嶷來到城牆根,用手摸了摸城牆的粗糙程度,心中便有了盤算。循着來的舊路倒退了約有二三十步,便猛然發力,向城牆跑去。

秦嶷向着城牆飛奔而去,待到離城牆約有七尺左右之時,便猛地向上一躥,右腳腳尖蹬在城牆之上,向上發力,登時將前進之勢轉爲上升之勢,雙腳交替,竟接連在城牆之上走了四步,已躥至離地面三丈有餘的地方。此時秦嶷升勢已窮,便急忙將腰間的的那柄短劍拔出,一把刺入城牆。

長安城乃是帝都,城牆之高厚堅固俱是天下之首。那城牆乃是厚厚的青石堆砌而成,其間不容細刃,不料秦嶷這一劍刺下,短劍直至末柄,足見此劍之利,而秦嶷那極其雄厚的力道,也可見一斑。

秦嶷身子凌空,只是一隻右手抓着劍柄。於是便將左手在城牆上摸索了一番,雙腳也在牆壁上蹭了幾下。待他穩住身子,便慢慢的將短劍拔出,伸長右臂,將劍再往上方刺了一下,身子上挪,如此一點一點的向上挪移,刺了未及十下,便攀到了城牆牆頭。這一套匪夷所思的動作下來,竟然連聲音都幾乎沒有發出。劍刺青石,聲音也細微的如若蟲鳴,絲毫不爲人所注意。

秦嶷手攀城牆,屏氣凝神,聽着城牆之上守衛的動靜,過了約有一刻鐘,便聽見一陣腳步聲。秦嶷算來當是兩更半左右,正是第一與第二批守衛換防之際。他自知機不可失,便悄悄翻過女牆,竟趁着換班時的一絲混亂從兩衆守衛的眼皮底下溜了過去。

秦嶷腳程極快,不多時便從外城奔到內城城外。他躲在暗處,伺機打倒了一名巡邏的禁衛,將那禁衛的衣甲換了,用禁衛的腰牌混去宮城去了。入城之後,便又將禁衛的衣甲去了,只留了自己的一身夜行黑色勁裝,趁人不備之際,竟溜到了宮城內一衆屋室的屋頂上去了。

秦嶷此時的本領,早已躋身於當世第一流高手。馬上馬下,長拳短打,排兵佈陣都是無所不精。這飛檐走壁的功夫自然是雕蟲小技。

當下,秦嶷在宮中尋了幾番,卻並未尋到楊堅在甚麼地方歇息,心中大是煩躁。不知不覺間走到一偏僻之處。秦嶷暗叫一聲”見鬼”,卻突然聞到一股撲鼻的飯香之氣,方纔明白是到了御膳房房頂。所謂”君子遠皰廚”,這御膳房是離正殿最遠的。

秦嶷一下午未曾進餐,自然餓得很了,於是一個翻身,竄下了房頂。他推開門,將那樑上的臘肉,桌上的飯菜大吃了一通。酒足飯飽之後,才意猶未已的拍着肚皮往外走。剛走到房門,他斜眼一瞥,看見了放在牆角的幾擔燒菜用的菜油。秦嶷一見,計上心頭,便一手提了兩擔出來,潑在御膳房裏那堆積如山的柴垛薪炭上,又去竈裏取了幾隻明火,竟將御膳房點起火來。

這正值六月酷暑,長安深居內陸,尚未到雨季,氣溫又高,西風又烈,一時之間,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火頭大的驚人。大火一路向東,竟欲將整個隋宮吞入火海。

這邊火光一起,周遭的禁衛便立即察覺,一時間飛身救火者有之,長鳴警鐘者有之,於是那侍衛、太監、宮娥、嬪妃一齊驚起,見了這滔天火勢,俱俱亂作一團。其中不乏機靈者,逃離了火場,卻往楊堅寢宮奔去,大呼護駕,驚醒楊堅,讓楊堅移駕。這些機靈人氏,此後愈得聖寵,高官厚祿自不必言。

宮中失火,早驚動了宮外的一衆大臣。清河郡公楊素府邸離宮城最近,他也是第一個搶入宮中的。問清火源之後,便遣人取水救火,自己則在侍衛的指點之下,往楊堅之處護駕。

正奔走間,楊素忽然迎面撞上一人。那人受他一撞,身子微微一晃,卻隨即穩住了身子,而楊素卻是被反震的踉踉蹌蹌的連退四五步才站住腳跟。楊素定睛一看,那人身長有六尺有餘,火光之下依稀看得清面孔,倒是有三分熟悉,卻不知是誰,但眼見他穿一身墨色勁裝,心生幾分警惕,便道:“你是何人,本公爲何不曾見過你?”

來人正是秦嶷,秦嶷打量他一番,亦是問道:“俺也未曾見過你,你又是誰?”

楊素微微一愣,見他神情無異,面無慌張,又想起他輕輕一撞便將自己撞出數步,端得是力大步沉,是一罕見高手,只當作是楊堅請來護衛皇宮的高手,遂答道:“我便是清河郡公楊素,皇……”

“你就是楊素?”秦嶷雙目一怔,打斷楊素的話。

楊素道:“不錯,怎麼?”

秦嶷牙關緊咬,“你可還記得北齊的老將軍秦子晟?”

“秦子晟?”楊素眉頭一沉,想起了那個在晉陽城外不屈的老將軍,”你是……”

“我是要你命的人!”秦嶷勃然變色,“別走,喫我一腳!”大喝之餘,旋身左腳踢出,如疾風一般,直奔楊素下頜。楊素急忙向後一躍。這一躍猶如兔起鶻落,端得迅速,足見楊素亦非等閒之輩。孰料楊素雖快,秦嶷卻比他更快。秦嶷左腳尚不曾落地,右腳便已經飛起,竟然身在凌空而將下落之際連續向楊素面門、前胸、小腹、大胯、膝蓋踢去。楊素大驚之下,躲閃不及,被他在前胸,小腹各踢中了一腳。

楊素又是連退四五步,方纔穩住身子。而秦嶷一落地,便立刻錯步前縱,左拳如流星,一拳擊在楊素胸口。繞是楊素身穿一身鎧甲,亦被震的發慌。秦嶷一擊得手,立刻蹂身而上,一記重掌託在楊素小腹上。楊素只覺小腹一痛,身子便已斜斜的飛了起來。而秦嶷冷冷一笑,身子微轉半圈,右腿斜上一彈,登時將楊素倒飛着踢出三丈遠。

楊素單手撐地,斜坐起來,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方纔緩緩爬起來。所幸他的鎧甲堅固,否則只怕肋骨都被秦嶷踢斷了。

楊素站直身子,直直的看了秦嶷一眼,“錚”的一聲,將腰間的雙刀拔了出來,以刀尖前指秦嶷,道:“你到底是誰?”

“問閻王吧!”秦嶷往前踏了一步,也將短劍拔了出來,隨即雙足一踏,高高躍起,人在空中,短劍往楊素頂門拍下。

劍是短兵,又走的是輕靈之路,但秦嶷這一拍卻大違常理。楊素不敢怠慢,連忙將雙刀交叉一舉,去架秦嶷的短劍。誰知秦嶷人在空中,卻藉着這一架之勢,硬生生的將下墜的力道交到了短劍上。“鐺”的一聲,楊素的雙刀已多了一道缺口。而秦嶷下墜之勢一滯,雙腳便如鋼鑽一般一齊踹在了楊素的前胸。

這一次的力道,比上次更狠,楊素橫飛三丈,在地上滾了幾滾才住下身子。

楊素雖不是隋朝數一數二的大將,但一身本領卻也是驚人,尤其是這對雙鳳刀,端得神出鬼沒。但是今天碰上了秦嶷,卻處處受挫,而且須臾之間已經被踢了兩個跟斗,自己卻沒碰到對方絲毫。想到這裏,楊素不由得大是懊惱。他連忙爬起來,舞雙刀迎面再戰。但是他氣度亂了,陣腳也亂了。章法自然也亂了,更不是秦嶷的對手了。秦嶷卻好似狸貓戲鼠,閒庭信步一般,與他拆着招。幾個照面下來,楊素非但沒有打到秦嶷一拳一腳,反而受了秦嶷幾處重拳,連鼻血都被打了出來。

楊素突然想起了被貓戲弄至筋疲力盡而死的老鼠,驀地裏打了個冷戰。而與秦嶷打得照面多了,卻突然發現,這年輕人的雙眼竟然像極了當年的秦子晟。

“難道……”楊素心頭一凜。“啊!”他稍一分心,臉上便又多了一個拳頭。

好似結局已經定下了,只待楊素筋疲力盡,秦嶷就會收割掉楊素的生命。

便在此時,只聽見楊素身後一人高呼道:“老兄莫慌,我來了!”

秦嶷一記重拳,迫得楊素往後退了一步,秦嶷抽出身來,往那人看去,但見那人:手提一對水火囚龍棒,身穿一領越雲鎖子甲,身高足有六尺。人雖遠離,但聲勢雄壯,一股氣勢從數十步之外便如排山倒海般湧來。

秦嶷眉頭一皺,原本帶着幾分S氣卻是信心滿滿的臉上,突然凝重了幾番。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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