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你聽錯了，我說沒有對那輛車動過手腳，從來都沒有。”
葉飛說着不痛不癢的話。
他明白任何解釋對她來說都沒有用。
哪怕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你啊，爲甚麼就不能承認呢？”
“當初把你關進監獄，無論是我還是葉家的人，都希望能夠好好地改造，而不是爲了繼續強詞奪理。”
“那輛車只有你們兩個人坐，如果不是你動的手腳，難道還是你的弟弟？”
“要知道自從你被關進去之後，葉天可是爲你苦苦求情，才能讓你早日出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這一刻葉飛明白，王若涵早晚有一天會成爲葉家的人。
也會成爲葉家的好兒媳。
因爲眼神中所透露出的那種失望和父親神態越來越近。
“多餘的話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養傷，老實一點，我去照顧葉天了。”
好好養傷，這句話說得很輕，老實一點，說得卻很重。
好在隨着房門的關閉，王若涵的腳步終於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葉飛緊緊握着手中的機票。
他明白。
葉家的人不會允許自己和楊老先生見面，更不允許，擁有從事科研的機會。
溺水的後遺症依舊讓胸膛感覺到陣陣得發悶。
房間的幾名護士，幫葉飛更換藥物，也同時目睹了親屬看望的過程。
“那個叫作葉天的，可真夠幸運，僅僅是不痛不癢的傷口，就這麼多人關心關注。”
“尤其是剛剛那位妻子，一看就是善解人意，體貼溫柔，自從入院後，就一直寸步不離。”
醫院這種地方或許永遠都少不了八卦。
雖然溺水不會有外傷，但聽着兩個護士的話，葉飛總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佈滿了傷口。
八卦的過程或許永遠都少不了對比。
爲葉飛剛剛換過藥物的護士，又開口詢問道：“話說，你的情況蠻嚴重的，如果再晚一些，就會導致呼吸衰竭死亡。”
“這麼嚴重的傷，爲甚麼住院之後卻一直沒有人看望？”
護士的回答，頭一次讓葉飛感覺有些難以啓齒。
只能將目光看向王若涵離去的方向。
“剛剛來的那個女人，就是我的未婚妻。”
在葉飛回答的一刻。
聊天的話語，戛然而止。
護士看着小哥的表情，不知道應該是同情還是尷尬。
住院的日子很煩悶。
也很焦急。
好在煩悶和焦急的陪伴，要勝過家人。
出院的那一天，葉飛獨自辦完了手續。
打開家門的那一刻。
毫不意外。
葉家的每一個人依舊是以謾罵的方式來迎接自己。
“姓葉的，你還知道回來？”
“當初我跟你母親花了十幾萬買的翡翠項鍊，這麼多年你媽都不捨得帶，你卻給摔碎了！”
父親暴怒的話語在耳旁如同雷鳴。
哪怕在回家的路上想過任何一種可能性，依舊是沒有料到，以這種方式相見。
母親的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失望。
坐在沙發旁嘆息不停。
“我以前就聽說過，監獄那種地方只能讓人學壞，可沒想到，能壞到骨子裏！”
“就算你這個當兒子的，把我項鍊給偷出去賣了，我也不會說甚麼，你砸了是甚麼意思？”
這是回家以來，頭一次父母承認自己還是個兒子。
儘管話語的意思充滿了諷刺。
“媽，我相信我大哥不是故意的！”
“等以後我的科研成果賺了錢，我再給媽買一條！”
葉天捧着手中翡翠碎片，那焦急的樣子，彷彿真的爲葉飛說情。
“你們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砰的一聲。
或許是因爲忍無可忍，葉飛終於扯開了黑色的揹包，拿出了出院證明。
“這些日子裏我都在住院，每一個牀邊的護士都能夠爲我證明！”
“就在幾分鐘前，我還在辦理出院手續，不管是家裏面壞的東西還是碎的東西，和我有關嗎？”
或許白紙黑字的出院證書足夠可以做任何證明。
但唯獨偏偏證明不了人心。
手中的出院證明被父親一把搶過。
毫不猶豫地丟進垃圾桶。
“葉飛，你看看你這叫甚麼態度？”
“在監獄過了三年，不僅僅沒磨平你的棱角，還反過來教訓起你父母！”
“管家，把他給我拉到門前跪着，甚麼時候認錯，甚麼時候回來！”
管家帶着幾名保安強行拉起葉飛。
那嫌棄的眼神就好像在拖出一條毫不相干的野狗。
葉家的上空下起了雨。
很急很大。
淋溼了頭髮，淋溼了衣裳，也淋溼了對葉家的奢望。
“態度是嗎？”
“當沒有道理的時候，就來講態度？”
在父親的眼中，葉飛的話只能用不知悔改來形容。
雙眼佈滿了紅血絲，右手指着門處如同帕金森般的顫抖。
“不孝子！”
“花錢供你上學，供你生活，你倒是學會頂嘴了！”
“從明天開始就停了他的信用卡，我看他剛出獄怎麼生活！”
信用卡？
想當年上大學時。
父親確實給自己辦了一張信用卡，一個月最多可以透支一萬元。
念着這份恩情，葉飛從來一分都沒有花過。
從生活費到學雜費全部是靠自己打工而來，靠研發科研產品獲獎。
如今是否停了，有意義嗎？
相反自己臥病在牀期間，父親爲葉天辦理的那張每月有百萬餘額的金卡，反而成了最佳的諷刺。
“ 爸，你別這樣對大哥。”
“大哥也只是一時衝動，也絕不是想離開這個家，對不對？”
葉家早已經不再是家。
但葉天的安慰明顯是一種驅趕。
而陪伴在葉天身邊的人，永遠都是心中曾以爲的親人。
“僞君子！”
葉飛的聲音並不大。
但是清晰可聽。
穿透外面的暴雨，穿透了家人的怒罵，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砰的一聲。
一向極爲穩重的父親，這一刻第一個衝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腳狠狠地踢在了葉飛的臉上。
“看來在監獄裏面，你是甚麼都沒改好！”
“自古皮鞭之下出孝子，你們幾個保安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