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聽着葉飛的回答，楊老先生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和當年在科研研究會上，聽了葉飛的見解時一樣。
“葉先生，歡迎加入我們的科研團隊，我還有事先走了，兩週後我們準時出發。”
告別了楊老先生，葉飛發現不知何時起，江北的風，開始不那麼冷。
可當用門卡無法刷開自家房門的一刻，卻又發覺或許冷的是人心。
三年未歸。
換了門鎖，也換了心鎖。
排列的房門密碼讓試圖按下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小飛，記住，如果忘了帶門卡，輸入密碼就行，是你的生日。”
母親的話在耳邊響起，但這一次葉飛按下去的卻是葉天的生日。
在自己臥牀期間，每年葉天的生日都會成爲葉家最爲隆重的儀式，就算想忘記，也是不行。
他希望自己是錯的，希望聽到警醒的鈴聲，可隨着砰的一聲，門卻開了。
打開了房門，關閉了心門。
在走進闊別已久的家，卻發覺已經大變模樣。
原本自己的書房，成爲葉天最喜歡的花房。
每一處都顯得那麼的陌生，他鄉容不下的靈魂，家鄉也是一樣。
滿屋的鬱金香，將房間佈置得一片金黃。
本身就含有毒性的花朵，讓患有花粉症的葉飛胸口發悶，難以喘息。
原本放着藥箱的地方如今卻擺放着早已經不屬於自己的科技獎章。
隨着花粉的蔓延，葉飛只能選擇緊急開窗。
初春三分寒，外界的風不適合鬱金香生長，但卻是能夠救命。
窗戶打開的一刻，同時房門聲也響起，從科研會場歸來的一家人，正巧目睹。
葉天走進房間，看着在微風中凋零的花朵，滿臉遺憾。
“大哥，這花，受不了寒。”
“但沒關係，大哥比甚麼都重要。”
葉天的演技確實惟妙惟肖，說出重要兩個字的同時，雙眼卻從未離開過花朵，臉上也多了幾分哀傷。
父親更是嘆息一聲，語氣裏從來都帶着失望。
“葉飛，你弟弟除了搞科研，唯一的愛好就是養養花，你一回來怎麼就......”
父親毫不猶豫地關上帶有希望的窗戶，同時也再次讓葉飛滿眼猩紅，難以呼吸。
但面對葉飛的痛苦，哪怕是曾經相愛的未婚妻也追問一句。
“葉飛，當初大家把你送進監獄，就是爲了讓你鍛鍊心志，好好改過，怎麼三年過去了，你那顆嫉妒的心，就從未變過。”
“算了，葉天，花凍死了沒關係，我們再出去買一些。”
一家人甚至連鞋都沒脫，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而過。
留下的葉飛瘋狂地衝出花房，打開了房間裏的每一扇窗戶，躺在原本屬於自己的臥室門前，過了良久，才緩和過來。
想當初家人知道自己花粉過敏時，無論去往甚麼地方，都會由家人預先探路，生怕有街邊的花粉吹到自己身上。
甚至只要出門就會隨身幫着攜帶緊急藥物。
如今不僅僅把留存的藥物全部丟棄，甚至還忘了自己的症狀。
“葉飛，麻煩你別在這臥室門口躺着，這裏是屬於少爺的科研室。”
“外人不讓進的。”
剛剛緩和過來，管家冰冷的話語，讓葉飛透心涼。
從何時起，鞍前馬後的管家對自己的稱呼從少爺變成了全名。
又從何時起，自己變成了一個外人。
“你的房間，在二樓的最左側。”
葉飛的住處管家早就安排好了。
那間房間葉飛很少去，但絕對記得。
那是一間雜物間，哪怕現在也堆滿雜物，未曾變過。
葉飛苦笑一聲，原來自己已經成了雜物，不過原本的臥室也不想再進去，必定已經被葉天沾染過。
葉飛走進雜物室，懶得處理那些雜務，必定同是天涯冷落人。
就這樣靜靜地躺了進去，沉浸在房間之中，手機的燈光成爲雜物間唯一的光源。
家人的朋友圈也隨之更新一條。
那背景是在一家法式西餐廳，葉天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手中捧着剛買來的花朵。
太像了。
這張照片太像自己曾經擁有過的幸福。
這一夜。
葉飛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曾經的自己，也夢到站在舞臺上的光輝。
可夢究竟會醒的。
清晨的腳步聲在大廳響起的同時，葉飛推開了雜貨間的房門，還來不及洗去一身風塵，就已經看到葉家的人已經落座大廳。
尤其是葉天。
無論在甚麼地方，永遠都會坐在最核心的位置。
“哥哥，你醒了？”
“我剛剛正和爸媽討論，爲了慶祝你的回歸，要不要舉行一場宴會，接風洗塵。”
明明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看上去不知爲何就是如此刺眼。
聽着葉天的話，做母親的最先表達不滿。
“小天，你哥哥當年進監獄，就是因爲內心嫉妒作祟，這三年也算是好好地鍛鍊一下，改改他的性格。”
“想當初，他還想貪圖你的科研成果，真可笑，你說一個植物人，怎麼可能做出你這樣的成就！”
母親的話語讓葉飛有些想笑。
但葉天的話卻讓人有些想吐。
“其實也不能都怪大哥，我們都是一家人，這科研成果究竟屬於誰的，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大哥已經回來了，而且這三年來我也非常自責，其實當初大哥想要這些成果，給他就是，畢竟那可是親哥哥！”
葉天的話語迎來了虛僞的掌聲。
儘管早餐一口沒喫，胃裏卻傳來一種翻江倒海的感覺。
而以自己爲名義的宴會，就這樣在掌聲當中定了下來。
“我和哥哥，多年沒見，這次宴席一定不能吝嗇。”
葉天的主意立刻迎來了父親的贊同。
甚至當場承諾。
“小天，如今你已經是科學家，給你訂了一套名牌西服，宴會上你穿上，也符合你這未來大科學家的身份。”
未婚妻王若涵，更是鼓掌不停，臉上也洋溢着笑容。
“好啊，訂好酒店，我們就事先擺滿小天最喜歡的鬱金香。”
就跟一向慈祥的母親說話也別出心裁。
“到時候在現場要多買一些糖果，老話說得好，多喫糖才能甜，咱們葉家的日子以後會更甜！”
和氣的一家人聊得永遠都是那麼火熱。
直到宴會的每一個細節全部敲定之後，王若涵纔想起來，在家裏面還有一個曾經的未婚夫，還有一個宴會的主角。
“小飛，你有甚麼想法嗎？”
一句可有可無的問話，終於讓葉飛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能有甚麼意見？”
“爲了給我接風洗塵，所以給葉天定製了名貴西裝？”
“爲了讓我的花粉症更嚴重一些，哪怕在宴會上也要佈滿鬱金香？”
“爲了緬懷我臥病在牀只能打葡萄糖爲生的日子，送上糖果，憶甜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