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穆長歌看着她,“你是我阿兄救下的那個小丫頭?三年不見,你都長這麼高了,一時沒認出來你。”
穆長歌笑着看了一眼四周,靠近連翹,低聲一句,“你可知我阿兄的事?”
連翹猛地蹙眉,神色略顯慌張,緊着手抿脣,剛說一個字,就被歷喝聲制止。
“連翹,磨蹭甚麼呢?大小姐病着還不扶進來。”老嬤嬤伸着脖子說話向前走,一雙賊眼盯着穆長歌。
穆長歌將手搭在連翹手上,輕拍一下,看向走來的嬤嬤,這是呂氏身邊的人,看來是在防備她。
拂袖咳嗽一聲,彎着腰揉着腿,“對不起秦嬤嬤,是我腳凍僵了不好走路,不怪,連翹是吧?”
看向一臉懵的連翹,笑了下。
連翹也算機靈,一下子就明白了,連連點頭,“奴婢是連翹,大小姐您能走嗎?”
秦嬤嬤耷拉着三角眼,掃了一眼連翹,笑着說道:“大小姐,不是老奴說您,犯錯哪有不挨罰的,回來了就不要想那麼多。”
伸手扶着穆長歌,垂目看了眼她的鞋,是秋日的單鞋,這麼冷的天不凍僵纔怪,看來是沒說謊,又說道:
“老爺夫人是疼您的,知您回來早早收拾了院子等着您,說句好話這事就算過去了,老奴扶您進去。”
穆長歌識趣的嗯了一聲,“謝秦嬤嬤,長歌記下了,有勞了。”餘光掃了一眼連翹,向前走着。
她不會連累連翹捱罵捱打,從她眼神中穆長歌看得出,侯府有事瞞着她,她若想知道就得保住連翹。
一瘸一拐的跟着秦嬤嬤。
連翹低着頭跟在身後,絞着手指,她到底要不要說?
三人各懷心思進了屋子,喬侯爺坐在正位的高背椅上,一臉愁容的看向穆長歌。
他下朝回府,聽下人說穆長歌是同太子一起回來的,太子沒多停留就走了。
他就在想長青的事穆長歌可能知曉,急忙進府卻看見她瘋癲轉圈,跪地匍匐,說出那樣的話。
他怎能不發火?
可聽說是兒子先打了穆長歌,丟棄她,喬侯爺這心堵的嚴實合縫,氣他兒子真的蠢啊。
他收養穆家遺孤,一是還恩情,二是爲了侯府,可他那蠢材兒子怎就看不透,非要搞事情。
本就恨意在身,他還加了把柴,怎麼化解?
喬侯爺沉氣,緊了下手,“你離家三年,你阿兄時常來信惦念你......”
“阿兄?”
穆長歌眼神一亮!
她自是知道,喬侯爺口中的阿兄是指穆長歌的親哥哥,穆長青!
在她眼裏,穆長青從小武藝超羣,乃是大將之才,如今戍邊三年,她在宮裏半分音訊得不到。
喬侯爺看她反應好似不知情,剛要在試探,腦殘兒子來了句。
“阿兄?哼,提起長青你這聲阿兄倒是叫的順暢,到底是親生的......”
喬恆輕嗤一聲。
從他滿心熱血的去接人到現在,穆長歌都不曾喊他一聲阿兄。
如今提起穆長青,她倒是叫的親熱,讓喬恆滿心滿眼的怒火。
“親生的?”
穆長歌語氣涼薄,似有所指,眼神從喬焉臉上漫不經心的劃過,落在喬恆臉上。
喬恆不由得身顫一下,落在雙膝上的手指微屈,抓住長襟。
心裏頓感懊悔不已。
三年前侯府上下默認穆長歌給喬焉頂罪,不就因她不是侯府親生?
他侯府對親生和養女本就厚此薄彼,如今他又戳了她一刀。
若是穆長青在,怎麼會允許他從小護在掌心裏的妹妹,去辛者庫爲奴三年?
不知所措之時,喬侯爺輕咳一聲,換了話茬。
“咳!長青來信,多次詢問你可安好,還說......他這次打了勝仗,龍顏大悅,賞了他軍功。”
一揮手,一衆奴婢呈上珠寶金銀,難得一見的雲錦和絲光緞。
穆長歌瞧着眼前的東西,伸手想要觸摸那些流光溢彩的錦緞。
但看到自己佈滿老繭的手,她又忍住縮了回來,等待下話。
“這些是長青命人送回來的,他不但得了軍功,還被聖上封了少年將軍......今年春日宴若無意外,聖上準他回京省親!”
喬侯爺端起茶碗,不疾不徐的說着,打量着穆長歌。
短短三年,他卻看不懂穆長歌了。
聽到阿兄封了將軍,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她知道?
喬侯爺滿心猜忌,穆長歌淡淡說道:“所以說,是我阿兄得了軍功,才換回我重回侯府?”
聲音不大,卻透着刺骨的冰寒,讓整個侯府上下,都沁了把汗。
喬侯爺的手一抖,幾滴滾燙的茶水落在手背上,燙的他一個激靈。
茶碗發出清脆的響聲,驚得呂氏全身都跟着顫了一下。
這是她最不希望穆長歌能想到的。
穆長青當初如何去戍邊,穆長歌如何去的辛者庫,她心裏最清楚不過。
因長寧公主的吩咐,侯府也不敢逾越把穆長歌接回侯府,就硬生生讓她在辛者庫爲奴三年。
如今還是因穆長青在邊關得了戰功,太子求情聖上纔開恩允侯府把穆長歌接回來。
倘若這話傳了出去,或者穆長歌多心,這事侯府佔不了半分理,還可能被人詬病。
可是此時,穆長歌毫無顧忌的就把這事挑破了,她們侯府還真掛不住面子。
“穆長歌,你別這麼沒良心,長青就算得了戰功,也僅是個四品將軍,論在朝中的地位怎能跟我侯府相提並論?”
“你能回侯府,還不是爹在聖上面前幾番勸諫才得來的結果?你不知感恩,竟然......”
喬恆起身指着穆長歌呵斥。
“恆兒,住口!”
呂氏及時制止喬恆。
她從未對兒女這般嚴厲,只是今日這話,連穆長歌這個不經事的女子都看的真切,他這個阿兄竟然看不出一二來。
不禁讓她心裏慍怒。
“娘!”
喬恆心下不滿,還想爭辯,但是看到爹眼裏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又咽了回去,悻悻的坐下。
“阿兄,阿姐三年沒得長青阿兄的消息,如今得了長青阿兄要回來的消息,自然是高興的。”
一直沒出聲的喬焉,感覺氣氛不對,趕緊勸慰。
“阿姐,你誤會阿兄了,你和阿兄也是兄妹,他替你擔心,就像三年前大家誤會那首詩是你對阿兄有所圖......”
喬焉表情訕訕,想要竭力讓穆長歌明白,她能有今日依仗的都是侯府。
可是這話一出口,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一臉驚慌失措的看向穆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