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紫鵑,去讓人將嫁妝擡回來。”
慕凝溪淡淡開口,眉心微微蹙起。
紫鵑立刻應聲,帶着幾個陪嫁小廝過去搶嫁妝。
“你敢!”王氏急狠了,面目猙獰地威脅。
但紫鵑顯然只聽自家小姐的話,兩邊的小廝已經撕搶起來。
場面越鬧越大,王氏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門外等着接親的傅霽愣住,看着兩家姑娘的小廝爭打,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玉兒的嫁妝,姑爺可帶人來了?快將箱子抬走,這可都是你夫人的!”
王氏帶着一臉鑽營算計,想着讓傅霽搭把手。
正巧慕凝溪高嫁沒有夫君迎門,陸夜羽又是個不着調的。
幾箱嫁妝而已,搶就搶了,難道王府還會過來撐腰?
今天這嫁妝,她是要定了!畢竟自己家世平平,哪有甚麼厚禮給慕煙玉陪嫁。
可慕凝溪不一樣,她娘雖死了,卻留下不少好寶貝呢。
動靜太大,到底是傳到了屋裏老侯爺的耳中。
“住手!”侯爺一聲怒斥,爭打的兩方小廝也隨之停手,“大婚之日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侯爺來到院中,黑着臉掃視衆人,王氏衝上前惡人先告狀。
“光天化日之下,慕凝溪竟想要搶佔玉兒的嫁妝!”
“連妹妹的嫁妝都拿,實在可惡!”
王氏告完狀,抱臂瞪着慕凝溪,眼底滿是得逞的惡意。
侯爺慍怒的目光掃視過來。
慕凝溪面色不改,輕聲道,“家中爲我與妹妹備下的嫁妝數量相等,妹妹那有幾抬,找人一數便知。”
侯府錢財不多,給女兒的陪嫁更是可憐,打眼一數就能瞭然。
沒等王氏慌神,慕凝溪又笑着開口。
“既然這事由我而起,那便開一口我的箱子,做個證明。”
慕凝溪使了眼色,紫鵑上前一把掀開嫁妝箱子。
王氏原本胸有成竹。
嫁妝無非是些金銀珠寶,日常玩意,就算開了又能證明甚麼?
看見箱子裏的東西時,王氏倒吸一口冷氣,慕凝溪上前,隨手撿起一柄鑲着寶石的匕首。
“這匕首,是外祖得知我要出嫁,從將軍府庫中送出的陪嫁。”
“溪兒竟不知,我的外祖,何時也給妹妹備了嫁妝?”
慕凝溪目光平緩,暗裏卻藏波流。
前世她顧念姐妹情深,沒追究王氏爭搶的嫁妝,可她始終不知,那口嫁妝裏裝的,是外祖命人悄悄送來的嫁妝......
當年外祖老將軍竭力反對女兒婚事,警告女兒若是要嫁,便和孃家斷絕往來。
哪怕人都死了十幾年,將軍府愣是沒派人來收回嫁妝。
從前慕凝溪從未想過找自己這位外祖,更不知外祖不過刀子嘴豆腐心,留着那嫁妝也是爲了讓慕凝溪有個依仗。
三年前若非外祖出面,她恐怕還在鄉下受苦。
前世外祖備下的嫁妝被慕煙玉搶奪,而後因爲缺錢而隨意變賣。
外祖無意在當鋪看見自己爲外孫女備的嫁妝被草草變賣,從此寒心,前世至死,慕凝溪才知此事。
她最悔的一件事,便是誤解了外祖的心意。
“父親若是不信,大可以將我外祖請來對峙。”
慕凝溪放下匕首,神色坦然,反倒王氏那張臉鐵鍋底似的黑了一片。
一看兩人這模樣,侯爺心裏哪能不清楚?
“丟人現眼的東西!”
他咬牙低聲罵了句,不想在賓客面前鬧得太難看。
王氏黑着臉賠笑狡辯,“嫁妝都長一樣,大抵是我看錯了。”
慕凝溪倒沒把事情做絕。
“母親若覺得妹妹嫁妝少了,我大可以從私庫撥一筆,算我這個當姐姐的爲妹妹添的。”
“只是外祖爲我備的嫁妝,實在不能給了。”
侯爺立即冷臉反駁。
“你們是同日出嫁,哪有姐姐給妹妹備嫁妝的?”
“紫鵑,快把你家姑娘的嫁妝擡回去。”
紫鵑樂滋滋應了一聲,帶着小廝大搖大擺的奪回了嫁妝。
一番折騰,王府迎親的花轎已至,待到接親的轎子走遠,王氏才惡狠狠呸了一口。
方纔鬧那一通,沒搶着嫁妝,反被慕凝溪戳穿。
王氏與慕煙玉都掛了臉,好在慕煙玉還有把團扇遮着,勉強不被人看笑話。
可她看向門外原本欣喜迎接傅霽,此刻臉上也帶着些難堪......
傅霽盯着慕凝溪遠去的背影,目光略有沉思。
直到慕煙玉上前,他才收回追隨的目光。
“姨姐的嫁妝,似乎比夫人多了許多。”
傅霽輕聲帶笑,眼下卻是一片冰冷。
原本慕煙玉帶了多少嫁妝,傅霽並不在意,畢竟是低嫁,能攀上侯府已是走運。
但大婚當日,不顧臉面爭搶嫁妝。
傳出去着實令人不齒。
慕煙玉笑得勉強,“姐姐亡母孃家在東街的將軍府,論財力自然高我幾分,但我這些也足夠了。”
慕煙玉心中不快,但她知道傅霽是未來的首輔,得罪不得。
只能乾笑兩聲,自抬身價。
傅霽掃了眼,語氣敷衍,“確實足夠了。”
要真覺得足夠,還會去搶慕凝溪的?要手段沒手段,最後落得個被恥笑的下場。
真是丟人!
慕凝溪乘着花轎,一路喜樂聲鳴,搖搖晃晃。
途徑外祖家將軍府時,慕凝溪立即抬手,“停轎!”
將軍府今日並無人來賀。
但慕凝溪在紫鵑攙扶下,仍在將軍府外的街上,跪地向府中的兩位至親磕了頭。
待到花轎再次遠行,將軍府大門微開的縫隙被人關上,全程看完一切的老將軍夫婦早已淚流滿面。
襄王府。
花轎在王府門前停下。
慕凝溪等待許久,也不見陸夜羽前來接人,這位招貓逗狗的王爺終於成了婚,甚至來了不少皇室中人,都想看熱鬧。
等待許久,王府中才跑出個小廝匆忙來稟。
“王爺方纔有急事,已經出府了,還請王妃自行入府!”
話音剛落,門外這些賓客瞬時安靜。
大婚之日,夫君不來迎親,甚至私自出府,讓妻子獨自入府。
這樣奇恥大辱,換做誰都忍不了,可慕凝溪麪皮從來不薄。
否則前世被傅霽動輒打罵,她早該死了成百上千次。
“紫鵑,入府。”
轎中響起女子的清冷聲音,慕凝溪隨即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出花轎。
雖無夫君相陪,但落落大方,毫無半點羞怯,哪怕是想來看笑話的,見了慕凝溪坦然的模樣,也笑不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