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慕凝溪在紫鵑的攙扶下,獨自入了王府拜堂。
陸夜羽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婉太妃仍在宮中住着,今日大婚也並未到場,滿府賓客,只有慕凝溪一個外人。
悲憫的目光追隨着她,人羣中不知哪傳來一道聲音。
“還以爲襄王轉了性,唉,這慕家姑娘今後要受委屈了......”
一語過後,堂中盡是嘆惋之聲。
慕凝溪將這些言語盡數收入耳中,臉上不紅不白,依舊坦然自如。
“大禮已成,王爺既不在府中,就勞煩各位移步後廳用膳,我就不好奉陪了。”
慕凝溪大方開口,隨即又讓王府管家帶着下人去酬謝賓客,自己則轉身去了新房,路上慕凝溪便放下了團扇,紫鵑一路抽抽噠噠,雖沒出聲,可哭得眼都紅了。
“二小姐鬧着不肯嫁襄王,果然是有所圖謀!這襄王實在欺人太甚!”
哪有成親當日,夫君撇下娘子自己跑了的?八成又去哪家青樓楚館找他的老相好了!
慕凝溪嘆口氣,用帕子給紫鵑抹了淚。
看她這沒出息的樣,禁不住笑了。
“丟人又能如何?今後見了我,他們還不得畢恭畢敬叫一聲王妃?”
紫鵑這丫頭整日哭,不過比從前好多了。
前世她被傅霽打得下不來牀時,紫鵑哭得比這還慘呢。
“可大婚第一日,王爺就這樣,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紫鵑仍哭哭啼啼控訴。
女人的面子,向來是夫君給的,就算慕凝溪得了個王妃的虛名,陸夜羽不待見她,也毫無威懾。
只不過她並不在意。
前世她嫁給傅霽那樣的混賬,都能扶持他平步青雲,今生待在王府,她一樣有手腕和魄力。
陸夜羽此人確實****,但也並未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風流對慕凝溪而言,可不算難題。
回了新房,慕凝溪坐在鋪滿花生蓮子的牀鋪上,找了處乾淨地方坐下,又隨手撿了幾顆來喫。
陸夜羽今日這一走,也未必能回來了。
若他整日都不在府中,就讓她安逸做個王妃,不被人打擾也挺好,比起前世提心吊膽的日子,她知足了。
只是她還有一件事。
前世耗時二十年,都沒能找到的人......正想着的時候,牀下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耗子似小聲嚼嗑的聲音響起,讓她好奇往下看了一眼。
“誰在那?”
慕凝溪低頭的同時,與牀下一雙圓潤清澈的目光對視。
一個蹭得灰頭土臉的小男孩,此刻趴在牀上,正剝着剛從牀上撿的花生喫。
見被慕凝溪發現,小男孩先是尷尬一笑,隨即又繃臉故作威嚴。
但那圓鼓鼓的包子臉,實在沒有威懾力。
“我是我爹的兒子!”
小男孩從牀鋪下鑽出,站在慕凝溪面前,挺着腰板驕傲地自我介紹。
慕凝溪一抿嘴,險些繃不住笑。
“嗯,挺巧的,我也是我爹的女兒。”
男孩看着只有三歲上下,雖是灰頭土臉,可衣衫華貴。
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陸夜羽那捧在手心上的兒子,陸寒澈了。
陸寒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一張小臉瞬間羞得通紅。
“我......”
“不許笑!我爹說,他娶王妃回來,是做下人伺候我和妹妹的,我今日是來看看,滿不滿意你這下人的!”
陸寒澈揚着圓滾滾的小腦袋,想做出一副盛氣凌人的高傲模樣。
但慕凝溪看在眼裏,喜歡在心裏。
哪怕囂張些,也比傅霽那個表裏不一的僞君子要好得多。
慕凝溪笑着歪了頭,語氣輕柔。
“那你看過了如何,可還滿意我這下人?”
慕凝溪對自己“下人”這個身份,接受得十分迅速。
以至於陸寒澈的小腦瓜轉了半天還沒反應過來。
他納悶地揪了揪衣角,巴掌大的小臉寫滿困惑。
她怎麼不生氣啊?爹出門前特意佈置的任務,說要讓自己惹新王妃不高興,他都這麼兇狠了,怎麼還沒效果呢?
“你不生氣嗎?”
慕凝溪像聽見笑話般,俏麗的眉眼笑出漣漪。
“我爲甚麼要生氣?給小世子小郡主當下人,是我的福氣呀。”
小孩子而已,能比大人難對付?
陸夜羽的風流債再多,帶回來的孩子也就這兩個,他是個實打實的好父親。
養好他這一雙兒女,自己的王妃之位八成也穩了。
看着陸寒澈一臉迷茫,慕凝溪又試探問道。
“你惹我生氣,是想爲你娘做主嗎?”
陸夜羽能容許這外室爲他生下一兒一女,想必也極寵愛,若是這外室往後想要名頭,可不好辦。
聽了慕凝溪的話,陸寒澈小臉一擰,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我沒娘,她早就死了!”
小包子氣得臉蛋鼓鼓,胸脯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慕凝溪連忙去哄,心裏也穩了不少。
看來她是碰不上這個對手了。
哄了許久,陸寒澈纔算消了氣,坐在牀上連喫帶拿,滿牀花生被嗑得乾淨。
就連慕凝溪這等好耐心的人,都快被這孩子弄得頭暈了,難怪前世慕煙玉又打又罵,恨死這兩個孩子了。
她那人生性沒耐心,只怕在陸寒澈第一句激她的時候,就要開始撒潑了。
“你也不用真生氣,我爹不是故意撇下你的。”
陸寒澈也看出,這位新王妃八成不是壞人。
所以從一開始的敵視,逐漸變得溫和。
“妹妹病了,爹帶她去找郎中了。”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
慕凝溪索性跟陸寒澈一起吃了起來。
其實就算陸夜羽是真不待見她,也沒甚麼。
更別說是心疼女兒。
此番舉動反而說明,她在這王府,只要照顧孩子便能明哲保身了。
天色漸晚,陸夜羽始終沒有回來的跡象。
陸寒澈喫着喫着就困了,趴在慕凝溪的婚牀上,睡得小包子臉都擠到了一起。
慕凝溪索性卸了釵環,也與陸寒澈一同躺下。
誰知道陸夜羽甚麼時候回來?
新婚之夜,她沒與夫君同牀,倒是跟夫君與別人的兒子一起睡了。
夜晚風清。
房中熟睡聲安穩時,一隻大手才悄然推開房門,帶着一身寒意踏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