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光在磨砂玻璃上投下朦朧光影,老王整理着洗衣籃的手突然頓住。浴室門隙間透出的急促呼吸聲讓他喉結微動,透過虛掩的門縫,瞥見席茗蜷坐在浴凳上,肩頭隨着壓抑的抽泣輕輕顫動。
他後退半步碰倒了牆角的花瓶,清脆聲響驚動了室內人。"王叔?"帶着鼻音的問詢讓老王心頭揪緊,他清了清嗓子:"小霖的換洗衣物該消毒了。"
"這就好。"門後傳來衣料窸窣聲,席茗推門時眼尾還泛着紅,匆匆低頭與他擦肩而過。老王注意到她攥皺的衣角下露出半截診療單,依稀瞥見"神經功能復健"的字樣。
洗衣機的轟鳴聲中,老王望着陽臺上晾曬的護腰帶出神。三個月前接到趙家求助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如今只能靠儀器維持生命體徵,而席茗眼裏的光也日漸黯淡。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裹着初秋涼意撲面而來。老王熟練地將輪椅交給康復科護士,轉身時與神經科主任的談話飄入耳際:"...脊髓損傷患者的配偶心理疏導同樣重要..."
夜色漸深,玄關傳來踉蹌的腳步聲。席茗倚着門框,髮絲凌亂地垂在泛紅的臉頰旁,西裝外套搭在臂彎搖搖欲墜。
"客戶非要續攤..."她勉強扯出笑容,卻在邁步時被地毯絆住。老王及時伸手扶住,隔着襯衫感受到不尋常的體溫。
"他們...說要撤資..."帶着酒氣的呢喃落在他肩頭,滾燙的液體洇溼了衣料。老王僵着身子不敢動作,直到抽泣漸弱轉爲綿長呼吸。
暖黃檯燈下,睡夢中的席茗忽然抓住他欲撤走的手臂:"別走..."沙啞的哽咽讓老王心頭震顫。牀頭櫃上的相框裏,三年前的婚紗照泛着柔光,趙霖眼中的笑意永遠定格在出事前那個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