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我的爹爹死了。
我記得那是一個特別炎熱的夏天,爹爹被四五個人擡回來的時候,身子上遮着紅布,那時我還小,瞧不出爹爹是怎麼了。
只依稀從大人們的嘴裏聽說爹爹死的很慘,似是被甚麼東西生生掏出了內臟,眉眉眼眼都全然睜着,嘴裏流着褐色的血水,內臟灑了一地,回來的時候,人就像是一具沒有空殼的軀體。
全村人都像是看熱鬧似的。
那幾日我家特別的忙,出出進進的人特別的多,我從來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甚麼,只知道,他們好像說我的爹爹撞了甚麼邪物。
三日之後,爹爹下了葬,奇怪的是,爹爹下葬的那天,母親竟然很是離奇的神智不清,在院子裏亂蹦亂跳,等到了爹爹出殯的時辰,母親就像是沒了魂似的,整個人一下子就奔到了井裏。
所以,這一年,我沒了父親,也沒了母親。
說起來,我是被祖母撫養大的,可我的這位祖母,自打我記事起,那就是一個瘋婆子,可也不知道爲甚麼,打從父親母親這一年都沒了命的時候,祖母竟然清醒了起來。
那一夜,祖母很是奇怪的到了我的房間裏,就着昏暗的時光,她只奇奇怪怪的跟我說了一句:“往後便只有我陪着你了!可咱家的報應也來了”
那年我還小,不知道是甚麼意思。
只知道,自打那年開始,我們家就連種稻子,都能比別人收成少九成。
祖母老了,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到二十歲,我覺着雖然我們家裏窮,有時候連喫飽飯都是難事,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沒了父親母親的緣故,我跟祖母特別的親近。
祖母一直連個碗都沒捨得我端過,雖然飯菜從來都糙得很,可是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祖母破天荒的做了一桌子菜。
“奶奶,你今天發財了?”我兩眼冒着火星,覺着自己個兒的嘴裏都流下了哈喇子。
我們家裏往往喫得東西沒多少,有時候,還得從東家借點,西家要點,就連過年過節我也從來沒喫過白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