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畫皮技法
第五章 畫皮技法
我心臟撲通一跳,立刻搖了搖頭,裝的跟沒事人一樣:“沒聽過。”
我跟朱飛越一左一右,繞開他就走,走出好遠我回頭瞅,只見那男人已經消失在路中間,不知去哪了。
從葬禮現場回來,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腦袋昏沉沉的。
跟朱飛越告別後,我在回家路上,把整件事又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從微信裏多了個死亡輪迴開始,怪事連連,先是蘇瑤自殺,我被蘇家人誤會,現在又多了個奇怪的黑衣人。
上樓的時候,我在微信裏找到死亡輪迴,正準備拉黑它,恰好鄰居張老頭出門,我倆一碰面,張老頭指着我怪叫:
“小李子,你這是咋了?臉色比鬼還難看呢。”
我進屋對着鏡子瞅了瞅,還真是,我兩個眼圈黑的嚇人,面相也死氣沉沉。
張老頭跟着我進屋,砸吧嘴道:“嘖嘖,要是我沒看錯的話,有股清風正吊在你脖子上,要找你索命哩!這下你攤上大事了!”
前段時間,張老頭因爲擺攤算命,被有關部門收拾過,老頭一輩子沒結過婚,就靠着算命騙點錢,維持生計,現在沒了客源,他日子也不好過。
我跟張老頭做鄰居有段時間了,他給我算過幾次命,沒一次準的,而且每次都是以“你攤上大事”爲開場白。
我很清楚老頭的底細,他別的本事沒有,就吹牛逼不要臉的這股勁,我還是很佩服的。按老頭的說法,上下五千年,風水,占卜,五行八卦奇門遁甲沒他不會的。
就東北玄學這圈子,他老人家排前五,同行是心服口服的。
但今天我沒心情和他扯淡,扔給他根菸:“張大爺,您哪好哪涼快去,我這煩着呢。”
張老頭把煙裝進口袋,卻賴着不走:“小孩,咱們做鄰居一場,別怪我沒提醒你,纏着你的那東西,是大凶之物!我觀你面相,中庭塌陷,上關,四白雙穴透黑光,印堂卻紅的嚇人,這就是典型的鬼開門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夜三更左右,那東西必來找你。”
剛纔在葬禮現場,中年婦女曾威脅我說,今夜三更,蘇瑤的陰魂要來找我。我萬萬沒想到,這次居然被張老頭說對了!
其實仔細想,整件事的開端,恰好是從張老頭這開始的,那天,死亡輪迴讓我管張老頭要根菸,獎了我五百塊。
難道還真給他瞎貓碰死耗子,蒙對了?我狐疑地看着他,這老頭很不靠譜,類似的預言,我不止一次聽他給別人說過。
“大爺我求你了,你找馬冬梅忽悠吧,我這真沒錢。”
張老頭一下生氣了:“誰問你要錢了?我就是覺得你這小孩挺好,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多可惜那!”
轉身走到窗邊,張老頭抬頭望天,感慨道:“我張有德這輩子,殺過人,也救過人,卻還欠了太多天道,現在,也該還債了……”
我在一旁觀看老頭表演,哭笑不得道:“你連算命都算不準,給誰還天道啊你?”
張老頭冷笑道:“我那是故意算錯的,正所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有時候,一個人落入市井庸俗,被小民嘲笑愚弄,也是一種修行。”
老頭這句話說的很有禪意,我身子像被潑了盆冷水,瞬間清醒過來:
難道這老頭……表面上嘻嘻哈哈,實際卻是個遊戲人間,大隱於市的隱客?
小時候,我爹還在那會,我偶爾從他的醉話中,聽到關於這個江湖的傳聞。
有時候,真正的高人,未必就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相反,這種人就活在世俗間,常常出沒於街邊菜市場,低調到卑微。
這麼一尋思,張老頭的背影在我眼中,頓時神祕了起來。
就我現在這狀況,除了張老頭,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幫我,乾脆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我把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張老頭聽完,點了點頭,往沙發椅上一坐:“你這有沒有好茶?”
我翻出包五塊錢五百克的紅茶,給他泡了一杯,老頭喝的直呲牙,閉着眼掐算了番,開口道:
“首先這件事,肯定有東西在背後搞鬼,你就是替罪羊。不過呢,你跟死人是講不成道理的,那女娃的陰魂可能被壞人控制,受到了蠱惑,她既然一心記恨你,就必定要來找你。”
“哪怕她的死與你無關,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趕緊遞煙點火:“你確定……她今夜三更,真來找我啊?”
張老頭眯着眼嘬了口煙:“一定來。”
我嚇的腿抖成了篩子,急道:“我現在就走,去外地先躲兩天。”
張老頭嘿嘿一笑:“躲是躲不掉的,你身上已經被留了記號,不管你逃到哪,人家都能找到你。”
“而且準時準點,絕不會遲到。”
我都快急哭了:“那咋辦?張大爺,你有沒有法子能治住她啊?”
張老頭慢吞吞地喝茶抽菸,過了幾分鐘纔開口道:“世間萬物,皆難逃因果,那些害人的,終要被人害。我張某人雖然道行微末,對付個女鬼嘛,倒也不在話下。”
“小孩,你跟我來。”
我誠惶誠恐地跟隨張老頭,來到他家,只見老頭從抽屜裏拿出一卷畫布,鋪平放在茶几上,對我道:
“我家老祖宗是畫皮師出生,天下萬般詭異,莫過於這畫皮術了,當年我老祖宗是在朝廷,給皇帝作畫的,手藝傳到我這,也算沒荒廢。你瞧好了。”
說着,老頭找來根舊鋼筆,沾飽了墨汁,就開始在畫布上描了起來。
我在一旁仔細觀看,越看心裏越驚,平時吊兒郎當,坑蒙拐騙的張老頭,繪畫的功夫居然不簡單,下筆如風不說,而且根本不打草稿,信手就來。
他在畫布上勾勒出人形,然後是衣着,背景等細節,老頭作畫時,表情嚴肅,額頭佈滿了汗珠。
前後用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大工高成,張老頭擦了把汗,從裏屋拿來瓶類似硃砂的粉末,就着水含在嘴裏,往畫布上猛地一噴!
一副栩栩如生的門神,就這樣被畫了出來,那門神高大魁梧,穿了件紅黑相間的官袍,手持一把方天畫戟,表情凶神惡煞。
官服上寫着三個大字:“鬼見愁!”
背景則是片血色的天空,一些三五成羣的小鬼,被門神嚇得四處逃竄。
上過色,張老頭又一口咬破中指,指尖在門神眉心處一點,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看到門神微微動了下。
“你把它貼到大門上,嘿嘿……今夜我倒要看看,那女娃敢不敢來你家!”
張老頭露了這一手,讓我更加堅信,老爺子身份不簡單,有了這個大靠山,我心裏就踏實多了。趕緊按他吩咐,把門神貼好。
“這尊神名叫鬼見愁,顧名思義,一般髒東西見到它,只有掉頭逃命的份。”張老頭手捏三根香,邊對着門神鞠躬,邊肉痛道:
“我費了好大代價,才請來這尊神,今晚上我睡你家,那女娃只要敢來,我就讓鬼見愁把她降服,順便教訓她一頓。”
有老爺子坐鎮,再加上門神保護,等於上了雙保險,交談中我才得知,老爺子年輕時,靠着一手畫皮技法,救過不少人,同時也得罪了許多同行,後來一切看淡,就來縣城隱居,靠算命維持生計。
我下樓買了些菜,伺候老頭喫過晚飯,等到午夜,朱飛越打來電話:“咋樣?用我過來陪你不?”
我實在不想把朱飛越牽扯進來,關鍵他除了陪我嘮嗑,也幫不上忙,就謝絕了。
按張老頭的分析,蘇瑤是被壞人害了,逼着自殺的,那人把事做的很絕,殺人不說,還用某種邪術蠱惑了蘇瑤陰魂,讓她誤以爲,是我害死了她,這樣一來,就算蘇瑤死活化成厲鬼,找的也是我,真正的兇手反而啥事沒有。
也就是說,朋友圈裏的內容,也不是她的本意。
我可以想象到,那天蘇瑤離開理髮店,回家路上,一定遇到了很可怕的事,當時她一定很絕望和無助。
我爲啥不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家呢?
最讓我氣憤的是,兇手的手段實在太卑鄙,居然卑鄙到動用邪術洗腦,從而達到嫁禍的目的。
我立刻想到死亡輪迴,今天在葬禮上遇到的那個奇怪男人,有沒有可能……他就是死亡輪迴?
而真正的兇手,就是他?
我把黑衣男人的樣貌,說給張老頭聽,冷哼了聲,張老頭摸着鬍鬚笑道:“這人挺不簡單那,等對付了小女娃,我有時間去會會他。”
當天夜裏,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我跟張老頭聊了好久,過了凌晨三點,都有點扛不住了。
我眼皮越來越重,尋思蘇瑤應該不敢來了,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尖細的貓叫聲!
我嚇的後脖子起了層白毛,立馬清醒過來,貓叫聲剛停,走廊裏就傳來一串輕盈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來的太隱約,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當時我後背就給冷汗浸透了,急忙搖醒張老頭:
“快醒醒……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