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這丫頭倒是門清,當然這價格也不會虧了你,就按一斤八十文來算可好?”掌櫃笑着接過秦五丫的話好爽道。
掌櫃的心裏是這般想的,新鮮的山耳一斤如今也不到二十文,想來,即便是曬乾,也是不會少多少的,自己將價格足足翻了四翻,也不過是因着這丫頭手裏本來也沒有多少,不如給足了面子買下來。
掌櫃的心裏好盤算,滿心歡喜的等着秦五丫答應下來,卻不想秦五丫非但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反倒臉上流出出了猶豫和糾結的神色:
“這...這...”
“怎麼?這價錢還嫌少?”當下,掌櫃的便不樂意了,連帶着不明就裏的衛家嫂子臉上也不算好看,心裏責怪五丫這丫頭怎麼好好的得了便宜反倒貪心起來,八十文一斤這般好的價錢卻還不知足。
可是,這真不能怪五丫貪心,實在是掌櫃的和那衛家嫂子不知道曬乾木耳的折損律才能說出這般話來。秦五丫在心頭盤算了一下,不禁有些嘴角發苦,這真是有理也難說的事情。
一般的新鮮木耳曬乾後的折損率大概是0.1-0.15斤,西山上的那些估摸的着能採上十五斤左右,若全部曬乾算下來也不過就一斤半到兩斤的樣子。
新鮮山耳是不到二十文一斤,十五六斤自己至少可以賣得三百文左右,可要是曬乾後,卻只得八十文一斤,則算下來自己只能得一百二十文到一百六十文的樣子。
生生的給對砍了一半,這生意這要怎麼做纔好呀,秦五丫嘆了口氣,求助的看向張師傅,張師傅是個懂行的,想來應該是知曉的。
卻不想張師傅也是疑惑不解的看向秦五丫。
原來呀張師傅年輕時雖然見過這山耳,也跟着師傅做過幾道與山耳有關的菜,可拿到的多少已經處理妥當的成品,卻也是不知這新鮮山耳曬乾後,還能留下多少,這重量又是多少,所以此時的他雖不像掌櫃的那樣面露不喜,卻也是有些疑惑秦五丫忽然轉變的態度。
好在張師傅似心裏是有些喜歡這個處變不驚的小丫頭的,眼下見她猶豫便問道:“可是有甚麼不妥當的地方?”
“張師傅,掌櫃的,還有衛家嫂子,你們實在有所不知,這山耳與其他喫食不一樣,其內多是水分,若是將其曬乾後,這分量真真是......”
說道此處秦五丫無奈的搖搖頭,沉默了片刻,見衆人都被自己的話勾起了癮頭,這才緩緩到:
“實話與掌櫃的說了吧,這山耳曬乾上看着倒是多,可去極不壓稱,這一斤都曬後,剩下只怕都不到二兩重。
我家山上總共不過十五六斤,這曬下來都不到兩斤,掌櫃的可叫我如何賣得。”(一斤約莫十六兩重,一兩約莫十錢重。)
“這...怎麼會!”掌櫃的顯然有些懷疑秦五丫的話,不敢置信的拿起一片木耳放在嘴巴聞了聞又小小的咬了一口:
“竟然曬乾後會這般輕?”
秦五丫也是無奈,思慮片刻道:“若是掌櫃的信不過五丫,往後五丫也只送來新鮮的可要,就算十六文一斤可行?”
“這...”這下掌櫃的也拿不定主意了轉頭看向園胖大廚道:“張師傅,你拿個主意看看?”
“乾製的山耳最是吸水,想來秦家姑娘說的不假,若是她日後都送來新鮮的,便要我們自己曬制,只怕是耽誤功夫,掌櫃的你看?”張師傅道。
“這...”此時掌櫃的已經有幾分信了秦五丫的話,只是這樣一來一斤少說也得160文到兩百文的價錢,這未免也太高。掌櫃的一下子有些下不了決心。到底是買新鮮的妥當還是買乾製的妥當。
其實賣新鮮的和買乾製的對秦五丫來說,倒是區別不大,說起來,買新鮮的,五丫或許還能多賺上幾十個大錢,只是新鮮木耳存放不易,自己少不了要定時跑來鎮上交貨,而乾製的自己雖然要費些功夫曬制,可因着不易壞掉,大可以全部弄好後一次貨,也算省事。
只是眼見着掌櫃的猶豫不決,五丫思緒一轉便道:“掌櫃的,都說口說無憑,不可作信,現在五丫這紅口白牙的就說一斤山耳得不了二兩乾貨,想來你們也是極難相信的。
不如這樣,五丫我先回去,帶張師傅將這一籃子山耳乾製後,稱得試試,便知道五丫說的是真是假了,等過些時日五丫再過來一趟,到時候掌櫃的再告知五丫是要乾製的還是要新鮮的,這樣可妥當?”
聽五丫這般坦蕩的一說,吳掌櫃心下雖然覺得大好,可臉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吳某信不過秦姑娘的人品,實在是這山耳不是尋常之物,弄不清這底細。
秦家姑娘也看到本店本小利微,擔不得太大的風險,實在是不能不小心謹慎些,希望秦家姑娘別介意纔好。”
“掌櫃的,作不得這般說,五丫知曉的。那我們便如此商定可行?”五丫忙笑道。
在商言商,作不得太多人情世故,這道理五丫自然懂,當下也不會因着價格談不妥的問題責怪吳掌櫃。
“自然是可行的,秦姑娘思慮的最周全不過。”
見秦五丫如此直爽,吳掌櫃也笑着道,不由的對眼前這個半大的女子也高看了幾分,鄉下婦人做生意多是計較這一個半兒大錢,很少能如這秦家姑娘般大氣。
“只是這新鮮山耳也藏不久,只怕過些時日會過季,掌櫃可得叫人快些曬制,等過上幾日,五丫也可來鎮裏詢問。”
“這是自然,秦姑娘放心,這幾日日頭極好,只怕不出兩三日便能成,秦姑娘不如三天後再來‘來客居’一趟,可行?”接話的是張師傅,見自家掌櫃有意做這生意,早就想拿木耳做些新菜色的張師傅自然最是心急的。
手裏拿着被自己捂的火熱的一袋子錢,秦五丫幾乎歡喜的要跳起來,這可是自己穿來這個世界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見到實實在在的錢,雖說只是銅錢,可也足以讓幾個月來窮的叮噹響的五丫實在歡喜的不行。
出了來客居,五丫和要匆忙趕回家去做飯的衛家嫂子告別,並將一籃子沒有賣出去的山藥果子一併塞給了衛家嫂子。
以五丫的意思,原本是想塞給衛大嫂十個大錢做謝禮的,畢竟要是沒有衛家嫂子的引薦幫忙,吳掌櫃的也不會賣這個面子,自己哪裏能這般輕易的便將那藍子黑木耳全部打發出去,換的這許多大錢。
卻不想五丫這纔剛開口,衛家嫂子黑着臉死活不肯收,說是如果昧着良心收了這謝禮,那她剛剛賣出的小兒衣衫也少不得要給五丫謝禮,估摸着十個大錢還不夠。五丫說不過衛家大嫂,這才作了罷。
只是衛家嫂子爲自己費了這般多時間,等回去時,少不得要被婆家說,五丫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這纔想着自己還有一籃山藥果子,讓衛家嫂子拿回去,得了東西,想來婆家那邊也好說話些。
衛家嫂子也是實在扭不出秦五丫,又聽五丫說,這是她自家產的,多的是,並不值錢,這纔拿了,並將自己家的地址一併說與了五丫聽,讓五丫沒事便去坐坐。
與衛家嫂子分別後,五丫便尋了鎮子裏的一間雜貨鋪買了兩小包蔗糖,大概五錢重做一小包,一共一兩重。
和五丫事先打聽的差不多,這年頭的糖類不好提取,所以都賣的極貴,像這樣製作細緻的蔗糖比飴糖還要貴上幾分。這五錢一小包便十六文錢,五丫要了兩包,又與掌櫃的好說歹說,這纔去了兩文錢零頭,付了三十文。
還剩餘三十文,說起來五丫是怎麼都捨不得花的,可思來想去的,自己那個小屋總共就一張油布紙做頂,四面不擋風的着實有些不安全,便咬了咬牙齒,又要了四大張油布紙頭,足足又要了十二文錢,着實把五丫心疼的不行。
李家村離清水鎮,說遠不算遠,說近也着實不進,足足有七八里的地,忙活了一晚上,早上醒來又沒有喫過半點東西,這一路走下來,又強撐着折騰了一上午,五丫着實餓的前胸貼後背。
原想着等得了錢,便買兩個饅頭先墊墊肚子,可如今看着自己乾煸的錢袋子,和手上這些東西的花銷,五丫摸了摸自己已經再唱‘義勇軍進行曲’的肚子深吸一口氣,躲開了路邊那些賣喫食的攤位,咬了咬牙往李家村走去。
罷了罷了!,饅頭有甚麼好喫的,那味道能淡出只鳥來,還要要一文錢一個呢,又貴又難喫,還不如烤玉米來的噴香有滋味。
五丫一邊啊q的在心裏頭自我安慰着,一邊腳下的步子不知覺的更快了些,實在是因着不想倒也罷了,一想着烤玉米留香的滋味,平白的使得自己的五臟廟叫囂的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