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面前的男人揹着月光,五官被籠罩在陰影之中。
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出他身姿挺拔,格外高大。
我猛地起身,想看清他的臉。
可他卻徑直從我透明的身體穿過去,朝我身後的方向走。
原來他看不見我。
剛纔只是巧合。
那他究竟是不是我昏迷之前救下我的那個人?
我拔腿就追。
站定的那一刻,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又一個人從身後穿過我的身體。
安曼曼擋在了我的面前。
「好狗不擋道!」
真礙眼。
“小叔叔!”
啊?
這個男人是......安曼曼那個難搞的小叔叔,宋時衍?
我很早就從陸遲言的嘴裏聽過宋時衍的大名。
知道他年幼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賣過,十幾歲才被宋家認回來。
所以不管是性格,還是處事方式,都有些特別。
但手腕也很特別。
所以才能在當年的爭權大戲裏,打敗那些從小在宋家悉心培養的繼承人選,一舉坐穩了宋氏集團總裁之位。
只是我和他並沒有任何交集,始終沒有見過他。
他來警察局幹甚麼?
是他也到過案發現場,被警察叫來問話的嗎?
我抬起頭,終於看清了宋時衍的臉。
他的五官立體深邃,十分俊朗。
但眉眼間始終縈繞着一股淡淡的疏離感,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知道是不是我對陸遲言的濾鏡淡了許多,此刻竟然覺得宋時衍比陸遲言更帥。
奇怪。
這張臉我分明是第一次見,可卻莫名地覺得有些眼熟。
“你怎麼在這?”
宋時衍的視線應該是落在安曼曼臉上的,但我卻總有一種他越過在安曼曼的頭頂,看我的感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活人怎麼能見到鬼呢?
“言哥哥的妻子鬧脾氣,離家出走了,我陪言哥哥到警局來報個警。”
這一句輕飄飄的解釋,我瞬間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驕縱任性的富太太。
真是好樣的。
宋時衍笑了。
但只是扯了扯嘴角,笑意並不達眼底。
“身爲丈夫,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反而將希望寄託到外人的身上,是沒心,還是不熟呢?”
宋時衍一針見血。
聽的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陸遲言單側眉峯輕挑,脣角微繃。
是生氣的前兆。
但宋時衍可是他白月光的小叔叔,他最多也就是敢怒不敢言。
“小叔叔,我和我妻子的情況比較特殊,有些事沒辦法按照正常夫妻的理論去分析。而且等這次的鬧劇結束後,我已經打算和她離婚了。”
離婚?
呵。
抱歉,姑奶奶已經死了,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陸總和我宋家也有血緣關係嗎?”
宋時衍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並沒有。”
“那這聲小叔叔,從何算起?”
宋時衍討厭陸遲言。
不然不會連他叫一句小叔叔都不滿。
也是。
以宋時衍的閱歷,甚麼樣的人沒見過?一眼就能看出陸遲言是甚麼貨色。
自然不會喜歡自己的侄女跟這種貨色走太近。
陸遲言貴爲陸家長孫,從小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生活。
走到哪都是衆星捧月,甚麼時候被人這麼嫌棄過?
“小叔叔,你嚇到言哥哥了。”安曼曼趕緊站出來打圓場,“你這麼晚怎麼到這來了?”
“配合調查。”
調查?
他還真跟我出事的那場連環車禍有關?
陸遲言皺起眉心。
“車禍發生的時候,宋先生也在現場?”
宋時衍一步靠近陸遲言,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甚麼。
然後轉身就朝警局的方向走。
陸遲言愣了幾秒,臉色大變。
他瞪圓了雙眼,伸手就要去抓宋時衍。
“你站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安曼曼不知道發生了甚麼,本能地抱住陸遲言。
“言哥哥,怎麼了?你別衝動!”
看得出來,她心裏很清楚,宋時衍比陸遲言更難搞,所以纔會下意識攔住陸遲言。
安曼曼不懂,我卻明白。
宋時衍剛纔說的是——想知道你的妻子在嚥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甚麼嗎?
陸遲言覺得自己被戲弄了,自然會生氣。
與我究竟說了甚麼無關。
他打心底裏都不相信我真的出事了,又怎麼可能會相信宋時衍的話?
不過是堵着的那口氣,沒找到理由發泄而已。
“他說他見過虞晚。”
“不可能,小叔叔和小晚姐都不認識,你是不是聽錯了?”
是啊。
我之前只是聽說過宋時衍的名號,和他根本沒有交集。
臨江市這麼大,剛好在同一時間,被同一場連環車禍波及的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陸遲言不信的事,我卻相信。
就因爲那雙皮鞋。
雖然擦掉了血跡和泥土,我仍然認得。
天知道我有多想跟着宋時衍進去,聽聽他到底來配合甚麼調查。
可陸遲言離警局大門太遠,我連警局的門都進不去,就會被彈回來。
要是安曼曼不攔着陸遲言,沒準這會我已經弄清楚真相了。
我不得不跟着陸遲言離開了警局,回到他公司對面的公寓。
一進門,陸遲言就給安曼曼一個大大的擁抱。
“曼曼,對不起,今年的生日沒能讓你盡興。等虞晚這件事徹底解決完,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不過是沒能給安曼曼過一個完整的生日,陸遲言就如此愧疚。
可我的生日呢?
陸遲言剛醒來一個月的時候,剛好是我的生日。
我沒指望他會陪我怎麼慶祝,所以乾脆沒有提前告訴他。
只是在生日當晚,親自做了一桌的飯菜,等着他回來一起喫頓飯。
可我好不容易把人等回來,一口菜還沒喫上,他就被狐朋狗友的一個電話叫走。
我叫住陸遲言,語氣卑微的問他。
“遲言,能不能陪我喫完這頓飯再走?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個生日而已,有甚麼好過的?你是活不到下一個生日了嗎?”
那時的我,以爲陸遲言只是被慣壞了,不懂得女孩子的細膩心思。
現在看來,他不是不知道生日對於女孩子來說有多重要,只是單純的覺得我不重要。
就算他知道那真的是我這輩子的最後一個生日,也不會留下來陪我。
我一陣心酸,自嘲地勾起嘴角。
目送着陸遲言和安曼曼一同進了主臥。
我掐算着距離,找了一個離陸遲言最遠的位置,避免聽到甚麼聲音,污染了我的耳朵。
我正苦惱着要怎麼熬過這漫長的夜,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
“虞晚。”
是在牆壁的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