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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塞翁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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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河與老者這一番對答,孫可望一行也已然下了馬,如同史料中記載,白文選從身後抱住李定國,勸他以大局爲重。

白文選是孫可望親信,又是李定國大舅哥,這一勸好歹止住了一觸即發的火併。

老者早洞察陳小河心意,撫須笑道:“天上掉餡餅,想得倒美,哪有這許多好事!人家能有今天,那是憑機緣本事一步步熬出來的,你遇上我是機緣,本事卻長在你自己身上。算了,還是我來幫你決定吧!”

陳小河想說:“寧爲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天上不掉餡餅,誰他M稀罕來這亂世!”只是話未出口,只覺眼前一花,手中多了件東西,定睛一看,竟是隻模樣古怪的火銃,左右看時,竟己置身於隊列之中,低頭看身上的衣服,不正與那些士卒穿得一模一樣麼?

偷偷掐了下大腿,傳來火辣辣的痛,找那老者時,也沒了蹤影。此情此景,陳小河哪裏還不明白,明顯是被那老頭弄到了個小兵身上嘛,一時間好生惱火,罵道:“我**M……”

陳小河後面的“死老頭”尚未罵出來,便覺周圍氣氛驟便,似乎有千百道目光盯向自己,生生半截話吞了下去。

原來張獻忠兵敗,大西國岌岌可危,衆將不願孫李二人就此翻臉,聞聲皆樂見有此變故,竟頗爲默契地齊把目光投向了陳小河。

孫可望想盡快打了李定國軍棍,以便就此明確二人從屬關係,只是被這陳小河突如其來的一聲罵打亂了步驟,因此怒氣更盛了,瞪着牛眼直欲噴出火來。

鐵騎營都督王璽跟在李定國身邊,聽見喊聲發自自己營中,循聲看去,見一傻大個藏頭縮腦,二十來歲年紀,正憋得面紅耳赤,像囫圇吞下個煮雞蛋一般,明顯是發喊之人。欲要過去呵斥,又擔憂李定**危,便朝手下親信一打眼色。

陳小河角色轉換的太快,一時沒適應過來,恰在這節骨眼闖禍,心裏直如翻江倒海一般,暗道:“這不正好觸到別人黴頭上麼,大西軍中素有惡名,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了。今天真是太背時了。不行,爺剛剛穿越呢,這便死了,太不划算。”

“呔,你個背時哩龜兒子,瞎嚷嚷個逑。”一個黑大個指着陳小河大罵一聲,掄起手裏的鞭子,劈頭蓋臉打將下去。

“啪”,鞭子抽在陳小河頭上,真可謂劇痛鑽心,他也顧不得謀劃對策了,着急喊道:“先別打,我有話說。”

李定國升起帥旗,本是要告訴孫可望,別把我當個下人使喚,這首領我也是有資格的,卻沒料到孫可望說翻臉就翻臉了,此時他正自騎虎難下呢,倒樂得有人搗亂。

王璽是李定國心腹,早看出其心意,右手一揮說道:“先寄下打。有甚麼說的,讓他講出來聽。”

陳小河哪裏想出甚麼對策,聽見詢問,只得豁出去一挺胸脯道:“稟告將軍,旗是我升的,只因以往會操皆是如此,升得順手了,今日便照舊升了,不關他人之事,某願領那一百軍棍。”

陳小河心裏算計,行刑的必是自家兄弟,替老大挨棍,怎麼也會手下留情的,總比拉下去砍頭來得好,是以搶先說出一百軍棍來,先把懲罰的方式定下。

王璽有意借驢下坡,只是他是李定國親信,不便開口,便拖延道:“我剛纔聽你嚷嚷甚麼媽,是何意?”

陳小河暗猜明代人未必聽得懂“操”,便略去開頭二字,假作沉痛狀道:“稟將軍,小的闖下這大禍,心裏害怕,所以先喊了聲媽。可憐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還沒來等到我盡點孝心,她老人家就先去了……她生前時時告誡我,凡事要三思而後行,我今天又忘記了她老人家的教導……”

說到這裏,陳小河卻說不下去了,只得假作哽咽狀,心裏只拼命去想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兒,這一想,果然掉出眼淚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回憶以前甜蜜的點點瞬間,如今盡都成了虛幻,以前的山盟海誓,穿越前的那一刻都成了謊言,這世間,卻還有甚麼值得相信,值得留念?陳小河越想越是傷心,到得後來,雖不再哭出聲音,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倒比哭出聲還可憐。

場中除了孫可望外,餘人心底都是樂見有人攪局的,看陳小河哭得傷心,都禁不住生出惻隱之心來,心道:“也難爲這小子了,這麼怕死,還敢站出來背黑鍋,雖說樣子慫了點,這份忠義卻是值得稱道的。”

古人重義,不然也不會供奉關二哥了,似這些草莽之輩,長年在戰場廝殺,對義氣更爲看重。這種忠僕護主的橋段,更是連士人都要交口稱頌。

大西國右丞相嚴錫命爲人較爲正直,張獻忠死後,孫李艾劉四王殺了挑唆張獻忠濫殺的左丞相汪兆麟,卻獨對其禮遇有加,其不願看孫李二人決裂,因此走到孫可望面前拱手彎腰道:“既是下面人不懂規矩,卻不必傷了你兄弟的和氣,依老朽愚見,就罰這小子一百軍棍吧!”

孫可望爲升帥旗要打李定國,無非是想坐實了自己首領的名分,罰李定國也好,罰小兵也罷,只要定了擅升帥旗有罪,這名分也就坐實了,因此他倒沒甚麼意見,只拿眼睛盯着李定國,看他怎麼說。

原本的歷史上,李定國爲顧全大局,是要領五十軍棍的。如今多了陳小河攪局,卻不必他親自去挨,面子上便好過了許多,只是他素來愛惜羽翼,讓小弟代己受過,說甚麼也要表示一下,因此抱拳道:“此乃無心之失,還望大哥寬容,就饒他五十軍棍吧!”

孫可望臉上陰晴不定,這本來是李定國示軟於他,哪知在他看來,饒這五十軍棍卻另有政治意義,意思是說,你我不過逢場作戲,賣你個面子罷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旁邊衆人眼看又要鬧僵,李定國已然服軟,去勸他難免有拉偏架之嫌,因此是勸不得的,便都一起上前去勸孫可望。兩邊不靠的只說陳小河可憐,李定國的人則說無心之失,連張獻忠的另兩個義子,艾能奇與劉文秀都上前來求情,只剩孫可望的親信未動。

孫可望見支持自己的人不多,只得忍下這口氣,仰首望天道:“人是你的人,怎麼處置你自己看着辦,但僅此一次,下不爲例。若有下次,定斬不饒。”

鬧到這步田地,李定國知道再不可能再與孫可望共處了,彎腰拱手過頭,緩緩說道:“定國感念兄長寬宏,請擒沙定洲以報德!”(沙定洲,人名,明末作亂於雲南)

李定國手下掌軍的都是他的心腹,要麼是早年相識,之後投奔他而來的,要麼是昔年一同習武的師兄弟,孫可望若扣住李定國,等於逼反他手下的軍隊,因此他倒也不指望能扣李定國在身邊,便即欣然應允。

陳小河被人拖到陣前行刑,他雖然當過兵,可一個現代人,哪裏喫過軍棍,一頓棍棒下來,雖強撐着裝爺們,沒哭爹喊娘,待打完時,腳下卻邁不開步了。

李定國一時脫不開身,王璽感念陳小河挺身解圍,私下裏安排了人,架他下去醫治傷勢。

行刑的軍法官都是曉得輕重的,陳小河受的只是皮肉傷,之所以起不來走不動,純是他自己把自己嚇的。少時軍醫來替他檢查了傷勢,午間又有伙伕給他送來酒肉。

伙伕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進了屋,先把托盤放在凳子上,再把桌子擺到陳小河牀前,這才從托盤裏取來一大碗肉、一大碗飯、一壺酒、一個酒杯、一併放在陳小河面前。

放好酒食,伙伕在自家衣服上蹭乾淨了手,去攙陳小河起來喫。

興許是這新得的身子太久沒沾葷腥的緣故,陳小河背上雖然在痛,卻也嘴饞,便由伙伕攙起,因爲屁股上有傷,只能半跪半蹲着接過伙伕遞來的碗筷,夾了兩塊肥肉送進嘴裏。

伙伕在旁不住吞口水,陳小河咀嚼了片刻,夾菜時正好看見,覺得自個兒獨喫有些不好意思,便放下筷子,招呼道:“老哥,一起來喫嘛。”

伙伕看那碗肉時,着實是嘴饞的緊,假意推辭了幾句,便去取來筷子、酒杯,搬來凳子坐下。

陳小河是個冒牌貨,對周圍環境不熟,怕言多必失,便打算多問少說,先從伙伕嘴裏套話,免得被當成了細作,到時卻不是喫板子,而是要挨刀子了。

伙伕替陳小河倒了酒,見他不喝,越發高興了,一面假意邀杯,一面自斟自飲,其間也扯些閒條,免得尷尬。

陳小河樂得從中獲取信息,便安心的聽。

伙伕酒量卻不怎麼行,聊着聊着便有些高了,也不用陳小河問,自個兒便說個不停,都是些以前的過往經歷。

二人邊喫邊聊,不多時酒枯菜盡,伙伕酒後話多,收了碗筷,卻留下來繼續陳小河瞎扯。

陳小河見那伙伕糊塗,正好套話,也不催他離開,反而從旁湊趣,到半下午時分,又有個親兵模樣的來找陳小河,驗明正身後說道:“提督大人着我來告訴你,讓你安心養傷,等你傷好,便提你做箇中隊長。還有,你軍中可有要好的,有的話就說出來,我這便去給你找了來,好照顧你起居。”

陳小河是冒牌貨,最怕的便是遇見這身體的故人了,趕緊搖頭道:“些許小傷,不打緊,怎好麻煩別人?”

親兵樂呵呵一笑,說道:“你倒是個心善的,你不說就算了,我替你找去。”說完拱手爲禮,也不等陳小河回禮,轉身走了。

眼看親兵離去,伙伕張大了嘴合不攏來,片刻後站起身來,規規矩矩跪在陳小河面前,磕下頭去說道:“小的給爺爺磕頭了,爺真是好福氣!能得提督大人關照,這一下子就升到了中隊長,以後可要多多看照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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