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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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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破不完的案子,沒有看不完的卷宗,沒有寫不完的結案報告……

沒有託請說情,沒有酒宴飯局,沒有房貸車貸壓力,不用再去面對妻子幽怨的眼神……

這纔是生活,自由自在!

黑暗中,刑警李遮陽很是愜意的想着,然後,許許多多的聲音潮水一樣湧進了李遮陽的腦海裏——

“站長,這是剛收到的電文,你看一下。”

“黃羊壩那邊,上面不是說用來做餌的嗎,這才幾天,怎麼又要叫收網了?”

“黃羊壩有部日本人的電臺,上面來了命令,讓我們把這部電臺收了,你現在就帶人去。記住了,一定要活口!”

“玉安,黃羊壩那邊你就跟着跑一趟,甚麼情況你告訴李組長。”

“日諜小組總共只有兩個人。怎麼,兩個人你都搞不定?”

……

許許多多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李遮陽感覺異常的陌生。

“他們是誰……我怎麼……會有這些聲音?”李遮陽很是奇怪的想着。

就在這時,妻子的聲音從衆多的聲音裏脫穎而出——“明天上午十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希望這次你不會再讓我失望!”

“現在是幾點?我得趕緊起來,這最後的一次,我不能再讓她對我失望!”

李遮陽心想,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睛。

可他的眼睛卻像山一樣沉重,怎麼睜也睜不開。

“我不能讓她對我失望!”

“我不能讓她對我失望!”

……

在這一聲又一聲中,很久,李遮陽終於讓自己的眼睛開啓了微微的一線。

微微一線的視線是模糊的,如冬的濃霧。

濃霧之中,一個很是模糊的人影在嘆息,“這只是暫時的,不能算是個奇蹟……他受的傷實在太重了,我認爲他最後活下來的可能性……是零……”

“誰在說話……不會……是說我吧?”李遮陽發出了聲音。

然而這聲音只是在李遮陽自己的世界裏遊蕩,根本不向外界泄露它的一絲一毫。

聲音落下,還不等李遮陽去問一句“爲甚麼”,無數疼痛就從黑暗裏湧了過來,只是一瞬間,就有億萬把鋒利的小刀和銼刀降臨在了他的身上,小刀在一點一點切割着他的神經,銼刀在一點一點銼着他的骨頭!

“疼啊!”

李遮陽發出了一聲很是悽慘的叫聲,如之前的疑惑一樣。悽慘的叫聲只停留在李遮陽的身體裏,唯有他自己能聽見。

或者那一線光明也聽見了。

大概是怕李遮陽泄露天機,光明關閉了它的那一線縫隙,將李遮陽和他的聲音封閉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再次看到光明已經是在幾天之後。

這一次,李遮陽看到的光明不再是之前他在黑暗裏感受到的那種,而是用眼睛實實在在的去看見!

雖然現在他用眼睛看到的光明也還是隻有一線。

分辨出自己活在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裏是很容易的,屋頂上吊着的是白熾燈而非節能燈,把牆刷得雪白的塗料是石灰水而非**膠漆,僅此兩點,足矣。

這一次李遮陽睜眼的時間很短,得出結論之後,那一線光明也隨之關閉。

兩天後,李遮陽再一次醒來,這一次,他看到了與自己生活的那個世界更多的不同——

對面牆壁上沒有液晶電視,木條拼出來的簡陋天花板上,除了白熾燈,連吊扇都沒有一個,還有銀屏裏纔可以看到的用兩片白布做胸標和臂章的軍裝,纏着紗布吊着胳膊的傷兵,穿着泛黃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

“我怎麼會在這兒?”

這是一間醫院病房,可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李遮陽卻有些沒想明白。

愣了很久,李遮陽才從病房裏幾個人的對話中,知道了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時代究竟是何年何月——民國二十九年三月的某一天,這裏是山城市土橋鎮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政部管轄的一所陸軍醫院。

然後,鬼使神差似的,另一個人的記憶就出現在了刑警李遮陽的腦海裏。

這個人也叫李遮陽,軍統山城特別區涪州情報站行動組第二小組組長,川西人,父母雙亡,未婚,無兄弟姐妹,屬於一人喫飽全家不餓一類,曾在川西某地當過兩年警察,新的軍統局成立後的次月加入軍統局。

根據記憶,這個李遮陽是奉軍統涪州情報站站長趙清河的命令,前往距涪州縣城十五公里的黃羊壩鎮抓捕兩名日本特務時,因情報錯誤,遭到了日本特務的突然襲擊,這個李遮陽因此而中槍。

潛伏在黃羊壩鎮上的日本特務不是兩人,是五人。

記憶非常清楚,不僅行動前後的記憶,也包括其它的記憶——所有和這個李遮陽接觸過的人,所有這個李遮陽經歷過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連這個李遮陽小時候挖坑玩尿泥巴的事情都沒有落下。

超強的記憶,也不知道是上天覺得有愧與他,還是要故意噁心他。

自然也少不了這個李遮陽追捕紅黨地下黨、以及對被捕地下黨人施以狠手的記憶……

“我怎麼會有這王八蛋的記憶?”

只要三觀正常,換成是誰都會這樣去想,刑警李遮陽更不會例外。

暗瘡長在別人臉上叫輕鬆,長在自己臉上那就成了一種恐慌!

穿越一樣如此,尤其是在自己可能穿越成了一個雙手沾滿了人民鮮血、欠下了紅黨人累累血債的狗特務時,那種恐慌更是無以復加!

落在刑警李遮陽的身上,他身上的每一條神經都像是快要繃緊的琴絃,離繃斷只差最後的一點點。

這一點點就是希望,驗證的希望!

只要還沒有被證明自己就是狗特務李遮陽,他就還有希望!

驗證並不複雜,有狗特務李遮陽的證件,再有自己的一張臉,所需的只是一面鏡子而已。

心思縝密的不只是特工,刑警也是一樣。在知道自己極有可能變成另一個人並且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時,李遮陽沒有急着去驗證,因爲此時的他除了眼睛能動,其它部位都是一動不動。

等待,慢慢的等待……

幾天後,當刑警李遮陽終於可以在護士護工的幫助下靠上牀頭,李遮陽讓護工取來“自己”住進來時穿的衣服,從衣兜裏翻出“自己”的那本證件。

在記住了證件上的那張臉之後,刑警李遮陽又讓護士在他眼睛前面豎起了一面鏡子。

鏡子和臉相對,只是一眼,刑警李遮陽就認出鏡子裏的這個人是誰——狗特務李遮陽!

“我可是每個月都交黨費的啊!”面對鏡子,李遮陽發出了長長的一嘆。

人生如此,既然它已經被註定,不管刑警李遮陽如何厭惡那個軍統特務李遮陽,他都得讓自己承擔起原主在這個世界承擔的角色來。

“也算不錯,起碼沒有用四條腿走路。”認命了的李遮陽如是安慰自己。

“我得捋捋,捋仔細、捋清楚了,不然非得暴露。”

細節決定成敗,來自未來的李遮陽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要想不暴露,翻看原主記憶的這道程序是怎麼少不了的。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裹得像木乃伊的李遮陽開始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消化着原主的記憶,一遍又一遍的琢磨着他對未來的那些打算。

“不好!這傢伙會不會……”

某一天,在翻看原主的記憶時,李遮陽突然想到那個狗特務李遮陽有可能在另一個世界代替了自己時,李遮陽的心一下子變得忐忑起來。雖然他的婚姻已到盡頭,與妻子的關係就差一本離婚證,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對與她有關的事情無動於衷。

緊張一陣之後,李遮陽這纔想起這裏是民國。

“擔心又有甚麼用?相隔七十九年,難道我還能打個電話或者寫封信提醒她一下不成?”

李遮陽唯有苦笑。

少了牽掛,身體恢復的速度自然也快,一個月後,在護工的攙扶下,李遮陽已經能拄着柺杖下地走動了。

當李遮陽徹底扔掉柺杖,可以像正常人那樣走動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

像是知道他已經變回了一個正常人似的,就在這一天,三個身穿中山裝、頭戴禮帽的男子出現在了李遮陽的病牀前。

其中一個男子李遮陽認識,軍統山城特別區總務科科員田光,代表軍統山城特別區來醫院看過他幾次。

略作寒暄,田光便將同來的兩位中山裝男子介紹給了李遮陽,“這兩位是區督察室的,這位是趙海督察,這位是王叢書督察。”

有了原主的完整記憶,李遮陽自然知道山城特別區的這兩名督察爲甚麼會來找他。

軍統的督察級別一向很高,山城特別區的督察,級別最低的也是上尉。

“兩位長官可是爲黃羊壩鎮的事情而來?”李遮陽向這兩人問道。

趙海點點頭,說道:“正是爲此而來。這裏說話不方便,換個地方吧。”

“行,我先穿上衣服。”李遮陽應道。

“你們談,區裏有兩個弟兄也住在這裏,我去看看他們。”田光藉故走開。

穿上衣服,李遮陽跟着趙、王兩位督察來到了醫院的一間辦公室,請出辦公室裏的人之後,兩名督察開始一本正經的向李遮陽發問——

“你是甚麼時候知道黃羊壩鎮有個日本諜報小組的?”

“誰通知你去會議室的?——時間大概是多少?”

“你和丁玉安組長離開會議室以後有沒有去過別的甚麼地方?”

……

問題很全很細,是做足了功課纔來的。

李遮陽一一如實作答。

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詢問才告結束。

爲筆錄打手印的時候,李遮陽問道:“請問兩位長官,和我一起的那兩位弟兄,他們怎麼樣了?”

趙海淡淡一聲,“他們都沒有你幸運。”

李遮陽又問:“長官,多出來的三個日本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丁組長不是說諜報小組只有兩個日本人嗎?”

原主曾在黃羊壩鎮上待過一段時間。有超強的記憶,李遮陽當然知道多出來的三個日本人在黃羊壩鎮上的掩護身份是甚麼、長甚麼樣,不過是擔心兩名督察對他生出懷疑來,纔有此一問。

趙海冷冷道:“你們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們怎麼知道。今天就到這裏吧,這幾天你最好就待在這裏,有甚麼問題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之後,兩人收拾好筆錄,隨即離開了醫院。

一週後,身體基本康復的李遮陽出院。

出院的這天上午,李遮陽依照田光的叮囑給田光打了一個電話,然後李遮陽就接到了區人事科的通知,讓他到局本部人事科人事股去一趟。

剛好醫院有輛接受醫療物資的車要從本部所在地經過,李遮陽便坐上了這輛車,來到了本部所在的隱龍鎮。

步行近兩公里,歷經數道哨卡,李遮陽讓自己站在了這間繅絲廠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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