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現實
最後商定下來，男人跟男人的母親打算跟菜娘一塊走，另外一個年輕的女人要去附近村子裏找父母兄弟，不願意跟着他們爲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命享用的富貴奔波。
商定好了之後趙哲被菜娘抓住領子拽到身邊兒，粗壯的胳膊砸在身上，把他壓的躺下去。
菜娘側躺在趙哲旁邊兒，單手壓住他，這樣他有一點動靜她都能察覺，其他人也別想偷了娃娃自己跑去領賞。
趙哲被壓的有點喘不過氣，菜娘身上汗、土、血腥味兒混合的味道並不好聞。但目前而言，他在這個女人身邊，是安全的。
睜眼看着天空，他不會看星象推測年代這種牛逼的技能，他只是覺得這種滿天繁星的景色，很多年未曾見過了。
小孩兒的身體撐不住瞌睡，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趙哲被其他人的說話聲驚醒，剛一睜開眼，菜娘粗糙的大手就伸過來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語氣冷漠，“醒了？醒了就趕路！”
趙哲搖晃了一下站穩，腳上有些疼，他看了一眼，簡陋的上過藥的傷口已經止血了，也沒有要紅腫發炎的樣子。
心裏鬆了口氣，他邁步跟上菜娘。
昨晚說要走的那個年輕女人應該已經走了，他們也得趕路了。
趙哲跟着幾個大人漸行漸遠，沒有回頭看，也沒有看到草叢裏被血泡軟的地面。
年輕女人睜大眼睛看着天空，腦袋上被石頭開了個口子，白色的腦髓流出來堆積在地上，招來蒼蠅。
。
趙哲走了一陣就覺得累了，但他不敢說累，就一直跟着。
路上他看到方便收集的草藥，就抓一把藏進自己窄窄的袖子裏，袖子窄，塞進去雖然難受，但不容易被別人發現。
他們一直走一直走，走的趙哲腿腳發軟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個村鎮。
那村鎮沒有一點人煙，大路上有十幾個男男女女的屍體被堆在一起，流出來的血已經乾涸了。
有烏鴉盤旋在上空發出叫聲，他們的到來驚動了喫腐肉的烏鴉，一羣烏鴉瞬間振翅而飛，露出下面腐爛發臭的屍體。
趙哲一眼看過去，看到了好幾個衣衫半裸的女人屍體，這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
第一次直面這種場面的趙哲下意識撇開臉嘔了一聲，胃裏翻湧着要吐出甚麼，但最後甚麼都沒吐出來。
“這小娃娃就是金貴。”男人王貴看不上眼趙哲這樣兒，他十多歲的時候跟着村裏的儒醫去外邊兒混過，靠撿屍背屍掙錢，對屍體早就不怕了。
甚至這會兒還躍躍欲試想上去摸摸，看能不能搜刮出點銀子之類的。
“走了。”菜娘拍了把趙哲的腦袋，臉色很不好看。她沒想到這裏也被劫掠了，怕後邊兒再走下去，跟金人碰上。
趙哲一張小臉上毫無血色，他老老實實的跟在菜娘身後，路過那些腐爛發臭的屍體的時候縮了縮肩膀，下意識離那些屍體遠了一些。
王貴的媽，楊靈芝跟在他們後面，沒管摸屍的兒子。
他們進了村子之後也沒亂走，而是簡單看了一下，隨後就朝着蓋的最好的那個房走過去。
那個房有高門大院兒，大門敞開，門口趴着兩個被亂刀砍死的人。
趙哲看這些畫面，簡直懷疑自己不是穿越回古代，而是穿越到末世了。
末世降臨，絕大部分人都死了。
他跟在兩個女人後面進去，停在了一口井旁邊兒。
趙哲看到井，下意識舔了舔乾的起皮的嘴脣，顧不上戒備，跟着湊近井邊兒。
“晦氣！”菜娘拍了一巴掌卷繩子用的木輪，“死哪兒不好偏往井裏跳！”
“這水喝不成了，再找找吧。”楊靈芝道：“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喫的。”
菜娘把探頭往井裏看的趙哲扯到手邊兒，陰沉着臉，“一塊兒去。”
趙哲被她扯的脖子生疼，但他腦子裏這會兒全都是剛纔看到的巨人觀。
菜娘看他一臉呆樣兒，頗爲不耐煩的打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趙哲“嘶”了一聲，抬手捂住自己的頭。
菜娘扯着他去找廚房。
趙哲腦袋悶悶的疼，被一扯，變得有些暈乎乎的。
他把剛纔腦海裏恐怖噁心的畫面拋諸腦後，努力跟上菜孃的步伐，“姨姨……我自己走。”
頓了一下，添了兩個字，“行嗎？”
“呦，原來不是啞巴啊。”菜娘刻薄的諷刺一句，隨後甩手扔開趙哲，“這麼多死人可都是金人殺得，金人就在汴京圍着，你要是不怕死，就跑。”
趙哲假裝露出個害怕的表情，彷彿真的被菜娘威脅到了一樣。
“姨姨，我，我不跑……”
他小心的去抓菜孃的衣襬，下一秒就被對方嫌惡的佛開了，“姨姨……你們別扔下我…我家裏有錢，到時候我讓他們給你錢！”
他壓根不知道原主家裏有多少人，是幹甚麼的，他悄悄摸過自己身上，只摸出了小孩兒巴掌大一塊兒令牌，那令牌上寫的是古文，他不認識。
他不抱原主家人還活着的期待，他只希望接下來一路上菜娘把他多少護一點，等到浙江，不，等到安全一點的地方之後，他就找地方跑路。
宋朝時期，大夫是受追捧的存在，甚至有儒醫的存在，他有手藝在，不怕沒飯喫。
更何況現在還是戰亂時期，這個時期最需要的，就是大夫了。
趙哲頭一次慶幸自己生在中醫世家裏，雖然他學的是機械，但他對中醫自小耳濡目染，完全不虛。
話剛說完，他就被菜娘一把抓住衣領提起來了，菜娘兇狠的看着趙哲，“你爹孃必須給錢，知道嗎！要是不給，到時候我就掐死你煮了喫！也算開開葷！”
“所以到時候見到爹孃了，最好多哭哭，給你菜姨我多哭出點銀錢出來，知道嗎？！”
“知、知道了。”
趙哲被放到地上，像是放心他不會跑，菜娘沒再扯着他走。
趙哲乖乖跟在她後邊兒，看她們兩個在廚房裏因爲一些食物而拉扯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