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佐藤召見
那南風吹來清涼
那夜鶯啼聲悽愴
月下花兒都入夢
只有那夜來香吐露着芬芳
曾達志開着日本人給他提供的那輛福特車，奔走在風雨如磐的夜東海街頭。這是1938年4月，作爲外國人心目中遠東最繁華的城市，雖然經過8、13全民抗戰，但歌舞依然昇平，霓虹依然閃爍，燈光依然氤氳。“大世界”門前人來人往不時傳出歌聲，“我愛這夜色茫茫，也愛這夜鶯歌唱，更愛那花一般夢，擁抱着夜來香吻着夜來香……”
曾達志今年27歲，一道劍眉，氣宇軒昂。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皮夾克，下身穿着一件藍色西褲，眼睛上戴着墨鏡，加之開着一輛黑色的福特車，光看其着裝一眼就認爲他是個來頭不小的漢奸或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日本人。外面的人都這麼認爲，只有他自己始終悄悄地把自己看成是中國人，一個真正的中國男人。
他猶豫彳亍，彷徨徘徊。東海淪陷半年多了可自己與組織仍然沒有聯繫，一事無成，幾成棄子。怎麼辦？怎麼辦？他腦海裏浮現出剛剛日本駐東海總領館副領事佐藤英一與他的手下南造雲子會見自己的情景——
佐藤英一45歲左右，1米65身高，在赴東海前，先後在多地任過職，在他任內發生過許多著名事件，也因此遭到貶謫，但他效忠天皇的決心不變，幾經挫折野心不改。去年12月他第二次調任東海領X館任副領事，一到東海就把他的學生也是舊部曾達志等安排到他身邊工作。他穿着和服，拖着木屐，走着八字，眼睛浮腫，法令紋趿拉，留着兩片八字鬍，是個典型的日本人。
他對曾達志說：“曾桑，我的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說着故弄玄虛般地眯着小眼睛看着曾達志。他知道曾達志一定好奇，他想看懂曾達志的好奇，多少年了他一直在做這件事可總是一無所獲一樣。
“老師，不知你要告訴我甚麼好消息呢？”曾達志有點摸不着頭腦般顯得有點謙卑地問道。他與佐藤英一在日本武官學校是師生關係。1933年，佐藤英一第一次出任駐東海**副領事時就找到了他，說他非常欣賞曾達志優異的成績和流利的日語，要他利用中國人的身份爲他蒐集信息。
甚麼信息，說白了不就是情報嗎？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要中國人爲日本人蒐集中國相關情報？曾達志心中暗暗叫苦。不幹的話自己作爲佐藤的學生怎麼交待，而且自己長期爲共C黨蒐集情報的身份也有可能曝光，如果要幹又對不起自己作爲中國人的良心。
佐藤英一哪裏知道，早在1932年，他的學生曾達志就被中X共領導人潘楊發展成爲中X黨員，要他利用《文匯報》記者的身份長期潛伏，蒐集反動派軍閥黑幫和外國人一切有用的情報信息。
佐藤英一準備招其蒐集情報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必須報告。他在心中暗忖，在外界看來這是十足的漢奸行爲，但只要自己把握得好，不出賣國家的核心機密，在日本人哪兒還是好矇混過關的，同時，這也是自己暗中蒐集日本情報爲國家服務的好機會。他雖然這麼想但也不敢私自做主，於是他向潘楊進行了彙報。潘楊經請示上級負責情報工作的領導，領導原則同意他與佐藤英一來往，在給日本人提供情報信息時注意把握分寸，注意與地下黨配合，同時主要是潛伏蒐集日本對華情報特別是有用的戰略情報。
曾達志接到任務後小心翼翼，深度潛伏。這期間他利用身份之便，蒐集到了許多日本方面的戰略情報包括日本侵華設想、東北和華北事變後的對華策略。由於情報及時準確他多次受到上級口頭表揚。
……
正在這時，南造雲子敲門進來。她28、9歲，1米60左右的身高，瓜子臉，彎彎眉，楊柳腰，一身的脂粉味。南造雲子從姑蘇逃回來以後就在特高課當了一名科長，之前在佐藤英一處曾達志與她見過幾面。她進來後，不緊不慢地往佐藤英一和曾達志中間一站，問道：“不知領事叫我過來有甚麼事？”
佐藤的眼睛立馬笑得眯成了一條線，他從心眼裏喜歡青春漂亮的南造雲子，對與她共事心裏充滿了期盼。不過，現在是工作的時候不能妄談其他。所以佐藤定了定神，然後一本正經地看了看南造和曾達志，說道：“我叫你們的過來，不爲其他的事，只爲你們的期盼，就是特別調查事務所的幹活，也就是佐藤公館的事。事務所的經過外務部的批准，將於後天的正式成立開張了。”佐藤停了停，接着說，“到時這個特別事務調查所的也就是佐藤公館的將由我任主任，南造、曾桑的任副主任。”
曾達志一驚，他驚的不是佐藤特別調查事務所也就是佐藤公館的成立，這是佐藤的心事，也是日本人準備相互制衡，多渠道蒐集印證情報的手段，也是遲早的事，而是爲甚麼讓他出任副主任，雖然南造是常務副主任，但他這個副主任也是非常重要的位子，按常理這個位子應該由日本人擔任，爲甚麼由中國人擔任而不是日本人呢，爲甚麼？爲甚麼？是佐藤的意思還是更高層的想法，是他們不信任我嗎，專門拿我在眼皮底下進行監視甄別嗎？是讓自己在火上烤再由中國人鋤奸他們在一旁看笑話嗎，是誰的主意，佐藤？雲子？可轉念一想，這也許是一個通常的做法，符合日本人以華制華、相互制衡、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設想真是一箭幾雕啊。於是他在心中暗暗叫絕：厲害了，我的老鬼子！
曾達志表面上不露聲色，嘴上說道，“恭喜，恭喜老師。”
雲子也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佐藤，表示認可。
過了一會兒，曾達志又問：“請問老師公館將做甚麼業務呢？”
“佐藤公館的，也就是特別事務調查所的，對外，可能只是一般的商務機構的幹活，這一塊的業務的你們不用操心，將來的慢慢發展。”佐藤接着說，“可是，可是，你們的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別忘了自己的是幹甚麼的，別忘了我們的主業。這……就是蒐集情報的幹活，蒐集中國軍隊，包括蒐集軍統、中統、地下黨的情報，還要蒐集租界裏的一切有用的情報。你們的可是明白？”
南造雲子和曾達誌異口同聲地答道——
是，領事！
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