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揹包縣長
程家的小會客廳內，程家小少爺拔出手槍就要斃了雷森。
“小少爺，自小到大你一直以英雄豪傑自居，沒想到你甘願做日本人的走狗。開槍吧，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姓雷。”
“雷森，要不是你殺了錢老闆，我爹能答應做這個維持會長？那是甚麼？是人人要指着脊樑骨罵的狗漢奸。”
一個年輕的女子格開了程家小少爺的槍，慢慢地說道：“小少爺，你別衝動。我覺得讓程老爺來做這個維持會長是好事呀！”
她叫蘇雅靜，是陽縣唐縣長的祕書。程老爺與唐縣長交好，因此在陽縣淪陷後，程老爺便收留前來投靠的蘇雅靜在府上。
程少爺憤怒地吼道：“不會吧？蘇小姐，你自稱是國民政府的人，那可是要殺日本人與漢奸的，你怎麼也會慫恿我爹去當維持會長？”
蘇雅靜淡淡地說道：“程少爺，錢老闆死了，你爹不當維持會長，還是會有其他人來做的。要是再來一個如錢老闆這樣的，鵝洲的百姓還怎麼活？”
她的話讓程家少爺陷入了沉思，沒錯，程老爺做了維持會長，既可以與日軍周旋又可以保護鄉親們。
只是要讓他爹背上漢奸罵名，程家少爺自然是極力反對。
“程少爺，唐縣長那裏我會說明情況。你放心，等趕跑了日本人，有唐縣長作保，沒人敢把程老爺當漢奸。程老爺非但不是漢奸，還是拯救鵝洲百姓的大英雄。”
程老爺終於開了口，他猶豫了再三，向蘇雅靜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辛苦蘇雅靜跑一趟，向唐縣長要張手令。
“程老爺，唐縣長現在藏身之處相當隱祕，我一時之間也不可能找到。程老爺，你和唐縣長相交這麼多年，難道還信不過他的爲人嗎？真要是要來了手令，這未必是好事，若是讓日本人察覺了，那可是要殺頭的。”
陽縣淪陷後，唐縣長帶着幾個政府的人躲進了陽縣西南的山區。陽縣的地理位置很特別，是三省通衢之地，在蘇南被日軍佔領後，鄰近的十個縣的縣長都逃到了陽縣的西南山區。
由於這些國民政府的縣長雖然帶着大印，可手下已經無兵，所以陽縣的老百姓戲稱他們爲揹包縣長。
蘇雅靜是唐縣長的祕書，在日軍佔領陽縣時，她與唐縣長走失了。萬般無奈之下，蘇雅靜只得投靠了程家。
與蘇雅靜同時到程家的還有雷森，他本是上海閘北的一個小學教員，在淞滬會戰後逃難到了太湖邊上的陽縣。程老爺見雷森是教書先生，便收留在程家讓雷森教少爺識文斷字。
程少爺是熱血男兒，親眼目睹了日軍在陽縣犯下的暴行，曾不止一次說要自己拉支隊伍與小日本拼了。
是蘇雅靜阻止了程少爺的莽撞，並且給程少爺出了許多主意。
從此以後，程家少爺果然不再在明面上與日本人作對了，而是招了幾個兄弟在程家大院內苦練功夫，只待時機成熟，便要將手中的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程老爺體力不支，打了個哈欠說道：“雷森，我今天雖然暫時保住了你，可日本人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去賬房領些銀元，連夜逃命去吧！”
雷森拜謝程老爺的大恩，程少爺也是對着他一拱手道：“雷兄，你一雙筷子插死了錢老闆這個狗漢奸，兄弟敬你是條漢子。既然有蘇小姐作保，我爹不是漢奸，那今天的事我也不會再與你計較。”
雷森也是謝過，目送着程老爺回臥室休息後，便準備回自己房間收拾東西連夜跑路。
“你就這麼走了？”
蘇雅靜哀怨地看着雷森。
“蘇小姐，我不能再呆在程家給程老爺惹麻煩。”
見他心意已決，蘇雅靜輕輕嘆了口氣，嚶嚶地抽泣起來。
“喂！你倆不會是真的吧？”
程家少爺喫驚地看着他倆，雖然有手下告訴他，蘇小姐和雷森好像互相有意，但程少爺卻從來沒相信過。
眼前的生離死別，蘇小姐和雷森的真情流露卻讓他不得不信。
“媽的，讓你小子佔了個便宜！”
程少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看蘇小姐面子上，我也不能讓你走了。雷森，你去我鄉下的朋友家躲幾天，啥時老子拉起隊伍幹小鬼子，你也來湊個熱鬧。”
蘇雅靜臉一紅，低低說了聲謝。
雷森臉也紅紅的，他急於岔開話頭，隨口問道：“蘇小姐，我一直好奇你爲甚麼要教程少爺說東洋話？”
蘇雅靜淡淡地道：“一個想與日本人拼命的英雄少爺，如果不懂日本人說的話，怎麼與他們過招？”
程少爺呵呵樂道：“雷森，我就是聽了蘇小姐的主意才學鬼子話的。哈哈，我爹不也在跟蘇小姐學嗎？只是他老人家年齡大了，學了大半年也只會簡單的幾句打招呼的話。”
雷森心中不覺暗笑，就程少爺那蹩腳的日語也敢笑他人？雷森雖然沒留學過東洋，可他畢竟是小學教員，這幾個月蘇小姐在教程少爺日語時，在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雷森卻很快學會了。
只是這個祕密，他卻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蘇小姐。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孔聖人的教誨雷森沒敢忘，因此，他內心中不但把蘇小姐視作了女朋友，也佩服她的學識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老師。
在今夜的宴席上用筷子殺錢老闆，只是雷森的一時衝動。
淞滬會戰時，他在蘇州河邊親眼目睹了八百壯士的四行保衛戰，爲抗戰英雄而感動，更痛恨沒有人性的鬼子兵。
維持會是個甚麼玩意？雷森以前沒聽說過，因爲世上壓根就沒這個鳥會。
只是從錢老闆逼迫鵝洲鄉紳的話中，雷森立即判斷出維持會就是個給日本人辦事的漢奸機構。
“程少爺，你一心想拉隊伍，可你還沒殺過人吧？你真想成爲一個大英雄，那你先殺人人給我瞧瞧，這算是我給你佈置的第一個任務吧！”
這本是蘇雅靜調侃程少爺的話，可面對囂張的漢奸錢老闆時，雷森頭一熱，直接把蘇小姐的這句玩笑話當作了蘇小姐吩咐他的第一個任務，畢竟他心中也是把蘇小姐當作了老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