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場驚豔的刺殺（2）
“錚錚”兩聲，幻夜姑娘坐在玻璃屏風之後，伴隨着琵琶弦響起，美妙動人，宛如天籟的歌聲流淌而出，一時之間，似乎大套間裏的所有人全都沉醉了。
李復北全神貫注，他聽出這歌聲和琵琶聲中隱約蘊含着一股殺機，雖然幻夜全力剋制，但李復北仍然可以感覺出來。
穿越之前，作爲太空軍情報行動組成員，李復北的大腦通過生物量子技術進行了改造，而改造的成果之一，就是對於戰場和危險態勢的超越感知能力。
一句話，李復北可以感覺出很多普通人根本無法覺察的微妙化學信號。
人類的恐懼和殺機，也是這種化學信號的外溢。
李復北去看喜多正三，這個鬼子在中華戰場上最重要的情報機關頭目，這會兒微微閉着雙眼，雙手合着幻夜姑娘歌聲的節奏在打拍子，似乎非常享受。
不過，李復北也能感受到一股殺機瀰漫在喜多正三週圍，這個鬼子魔王從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睡覺也準備時刻動手。
李復北覺察出，今晚是一場生死較量，比的是時間，比的是突然，比的是誰更利索。
李復北已經做出決定，如果這個幻夜姑娘能夠取勝最好，如果幻夜需要幫助，他會及時出手，如果喜多正三勝利，那自己和埋伏在外的劉興漢，就會及時補刀。
無論如何，今夜就是喜多正三的末日。
片刻之後，琵琶聲聽，幻夜的美妙歌聲還在房間裏飄揚。
“小女子，爲諸位獻上一曲舞蹈，請大家欣賞”
幻夜美妙婉轉的聲音剛剛出口，另一個像是丫鬟又像是助手的年輕女郎開始在屏風後，迅速幫助幻夜改變裝束。
李復北看着喜多正三，他發覺這個鬼子機關長的眼睛，在不經意之間睜開了幾分。
喜多正三的眼睛穿越衆人，穿越繁華，緊緊釘在屏風周圍。
李復北這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喜多，他現在明白，此人綽號“鬼眼”是有道理的，他的那雙小眼睛確實可以看透一切，洞察鬼神。
“哇”
一陣低低的，卻無法抑制的讚歎聲忽然響起。
幻夜姑娘已經從屏風後走出來，李復北不由地也驚呆了。他確實應該驚呆，因爲他是個健康的男子。
幻夜此時此刻宛如一株盛開的鮮花，那花兒不用任何修飾，就是她本身。
幻夜臉上戴着恰好遮蓋住半個面孔的黑紗，黑紗旁是黃金裝飾，這個搭配又讓她多了幾分異域風情。
“好好好”
那個滬上“老頭子”已經在拍手鼓掌，他的文明棍也不知道扔到了哪裏去。
殺氣，殺氣突然飆升，李復北感覺到了殺機。
隨着伴奏聲響起，幻夜姑娘的身姿舞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嗤嗤”
李復北聽見一陣急促而又細微的聲音破空傳來，這聲音很輕微，如果沒有頭腦裏的感知超能力，李復北根本察覺不到。
隔壁套間裏，幻夜姑娘已經騰空而起，這聲音正是她所發出的。
說時遲那時快，剛纔還坐在繡凳上的喜多正三手裏忽然多了一塊白色物事，這白色物體飛快旋轉，上面似乎多了幾個不顯眼的黑色斑點。
是暗器，幻夜姑娘在騰空之時，隱藏在手臂上的暗器發射裝置被激活，全都打向喜多正三。
“咔嚓”
一聲木器破裂傳來。原來是那個丫鬟打破了手中琵琶，而琵琶裏暗藏了兩隻德國毛瑟“掌中雷”。
“砰砰砰”
丫鬟模樣的年輕女郎雙槍齊發，彈頭破空，全都直奔桌上衆人而去。
“啊”
喜多正三大吼一聲，他扔掉手中白色物體，原來是手帕。再轉身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支魯格P08。
幻夜姑娘從半空落地，她身形敏捷，在厚厚的地毯上就勢翻滾，手臂舞動，嗤嗤兩聲之後，又是暗器破空發射。
滬上老頭子的脖頸咽喉處多了兩個黑點，老頭子伸出手捂住脖子，鮮紅的血順着嘴角流淌出來。
“噗通”老頭身子一歪，倒在地毯上，那雙烏黑的老眼兀自圓睜着。
圓桌上的那幾個商社經理本來都是特務機關長或者特務老手，他們反應很迅速，紛紛從身上抽出武器。
“砰砰砰”
子彈飛舞，籠罩在幻夜姑娘和年輕女郎四周。
圓桌上又有人被擊中，但那年輕女郎也被打中了三顆子彈，血從傷口和嘴角流出來。
女郎似乎毫不在乎，她伸手探入已經打破的琵琶裏，摸出一個圓形物體來。
女郎手臂一振，掌中的圓形物體立即飛出，準確落在圓桌下。
“混蛋”
喜多正三用母語大罵，同時抓住沉重的圓桌角，雙手用力，桌子上的杯盤碗碟四下散落在地毯上。
“轟”
沉悶的爆炸響起，圓形的是手雷，沉重的紅木桌面掩蓋在手雷上，吸收了大部分爆炸威力，只有幾人被碎片扎傷。
一個日特機關長衝到年輕女郎身邊，他伸手握住女郎脖頸，想制服女郎，將她活捉。
年輕女郎嘴裏似乎咕嚕了一句，幻夜姑娘卻已經回頭，手臂上的暗器發出，正好打在女郎眉心正中。
那一瞬間，幻夜那雙美麗的眼睛裏，似乎暗淡了很多，但隨即恢復了果斷勇決。
“進攻，抓活的”
喜多正三此刻已經甩落了自己的文化人僞裝，他脫去長衫，露出裏面的“千人縫”，彷彿戰場上的武士。
幾個日本特務在喜多正三的指揮下迅速合攏包圍，還有幾人則封堵住窗口和通向套間內的方向。
很顯然，時間對幻夜姑娘不利，她這次不但沒有完成刺殺任務，自己甚至也很難脫身。
或許，她從自己實施刺殺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準備再活着吧。
幻夜姑娘亭亭玉立，她的身姿曼妙，混合着殺氣和勇敢，讓隔間內正在觀察的李復北想到了一個後世的形容詞
“又靚又颯”
李復北深吸一口氣，他決定出手，出手幫助幻夜。
李復北在牆壁上摸索了幾秒鐘，迅速拉下一條繩索。
“咔咔，咔咔”
一陣機械聲傳出，套間餐廳靠牆壁的餐具櫃開始自己移動，隨着機械的轉動，餐具櫃竟然自己移動到了幻夜身旁。
餐具櫃裏，赫然是兩把裝滿子彈的德國毛瑟大肚匣子，也就是可以連射的毛瑟駁殼槍。
這個暗格本來是李復北爲了行動方便設計的，爲了隨時準備出手，並且預防各種不測，李復北在這座公館內留下了幾處埋伏，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幻夜姑娘眼看餐櫃移動，再看露出隱藏在餐具裏的駁殼槍，她不由地大喜，順手抄起兩支大肚匣子。
“砰砰砰”
“砰砰砰”
兩支駁殼槍槍口吐出火舌，幾個日特機關長猝不及防，迎面被打倒在地。
李復北來不及掛上牆壁油畫，恢復機關隱蔽，他從隱藏的儲物暗格裏取出早就隱藏在那兒的湯姆遜衝鋒槍。
李復北來不及換衣服，他以一塊手帕矇住面孔，用力踢開儲物間小門，迅速衝到隔壁套間門口。
這時候，喜多正三和幾個漢奸的保鏢已經從樓下和走廊兩個方向趕來增援，這些人都是高手，雖然突然遭遇不測，但並沒有顯出任何驚慌失措。
“噠噠噠”
芝加哥打字機發出咔咔的機械衝擊聲，11.43毫米子彈如潑水般從槍口掃出去，一串火舌在明暗相間的走廊裏上下舞動。
衝到套間門口的保鏢遭遇到李復北突如其來的火力打擊，11.43毫米子彈巨大的威力將衝上來的保鏢猛地推倒，順着樓梯滾落下去。
李復北一腳踢開套間厚重的雕花大木門，李復北側過身體，他可不想被套間內的幻夜開槍誤傷。
“砰砰砰”
“砰砰砰”
套間內駁殼槍的火舌在飛舞，7.63毫米毛瑟子彈在餐廳內飛舞跳躍，裏面的人已經倒下一大半，但還有幾個日特機關長在持槍抵抗。
李復北就地一個側滾，手裏湯姆遜衝鋒槍轉而對套間裏開火，幾個依靠着大門抵抗幻夜火力的日特機關長，頓時陷入兩面火力包圍之中。
喜多正三在高聲吼叫，他在呼喚自己的保鏢和手下趕快增援。
幻夜姑娘兩個起落，身形晃動，她站在喜多正三側面，手裏的駁殼槍對準今晚最大的目標，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
華北駐屯軍情報企劃部長喜多正三，腦門上被7.63毫米毛瑟彈綻放的花朵破成了炸裂的西瓜。
幻夜姑娘看見了正在壓制增援火力的李復北，她甚麼也沒說，只是微微點頭示意。
“衝出去”
李復北邊開火，邊提醒幻夜，既然有機會撤退，那爲何要和敵人同歸於盡呢？
幻夜抓緊時間，她將用膠布綁在側面的兩個彈匣迅速更換到大肚匣子上，幻夜姑娘和李復北背對着背，相互掩護，邊打邊撤退。
兩人手裏的大肚匣子和湯姆遜衝鋒槍交替開火，一時之間壓住了保鏢和增援日特火力，不多時，兩人已經來到樓梯口。
幻夜姑娘做個手勢，她身形飄逸，一閃身後背貼着光滑的樓梯扶手，邊滑動，邊繼續開火。
李復北換上第二個100發彈鼓，他一口氣衝着四周打掉50顆子彈，閃身跨過樓梯扶手，跳落在一樓華麗的花磚地坪上。
“小心”
李復北站穩腳步，他忽然發現一樓門檻邊的簾幕似乎在微微晃動。
是敵人，有敵人埋伏在簾幕後。
李復北舉起手裏湯姆遜衝鋒槍，他扣下扳機，但子彈沒有飛出去，他再次扣動，子彈還是待在彈鼓裏。
糟糕，是彈鼓故障，沒想到是在這個要命的時候。
幻夜這時候也落在了一樓，她馬上明白了李復北的危險，可是，幻夜手裏的大肚匣子也在剛纔的狂吼中打完了四十顆彈藥。
幻夜雙足踩在樓梯邊緣，她一借力凌空躍起，手臂輕輕揮出。
“嗤”
最後一發暗器打出，那個躲在簾幕後準備暗算的敵人眼珠被打中，狂叫着順着簾幕倒在地上。
不需要語言，兩人相互掩護，飛快衝出了公館大門。
大門外也不安全，大門口停着幾輛黑色福特汽車，還有一輛很大的勞斯萊斯，那是滬上老頭子的坐車。
坐車裏周圍是他們的保鏢，這會兒眼看有人從裏面衝出來，紛紛舉起手裏武器準備射擊。
“混蛋，刺客在裏面，還不去增援，全是笨蛋”
李復北忽然用日語狂叫，車子周圍的保鏢不由地愣住了，他們沒有開槍，也沒有移動，但眼光卻都轉到了公館裏。
李復北迅速拉住幻夜姑娘的手，說來也怪，即使在這種生死之間的關鍵時刻，他也能感受到姑娘的溫軟如玉。
兩人奔跑了幾步，在公館外有一顆香樟樹，樹蔭之下有個人力車伕，他的人力車就停在暗影裏。
“你受傷了？”
李復北忽然感覺幻夜的手開始變冷，這是受傷的徵兆。
“被子彈咬了一下”
幻夜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那麼迷人。
“上車”
李復北一拳打倒車伕，將幻夜姑娘拋到人力車坐墊上。
李復北奔跑起來，身後的車伕似乎格外痛苦，他在滿地打滾，這一來竟然阻擋了醒悟過來的敵人。
“是你們的人？”
幻夜醒悟過來，李復北這時候已經脫下外衣，換上了一間車伕號褂，他努了努嘴，原來車坐墊下是個箱子，裏面有大肚匣子和手榴彈。
兩人有跑了一會兒，忽然前面出現了幾個身穿黑色短褂的壯漢，他們是滬上老頭子的保鏢，負責守在巷子口。
“哎呀，老總，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李復北忽然帶着哭腔喊起來，似乎受到了很大驚嚇。
“砰砰砰”
就在幾個壯漢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幻夜姑娘手裏的大肚匣子順勢開火，幾個壯漢頃刻之間被放倒在地。
“在河邊，把我放下來”
幻夜姑娘忽然對李復北說。
“姑娘，你是甚麼人？”
李復北停下腳步，他望着還戴着面紗的幻夜姑娘。
“中國人，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
幻夜回答，然後跳下車，奔跑幾步，猛地跳入冰冷的秦淮河水裏。
李復北望着一條水線在湖裏延伸，然後消失不見，凌晨的寒風之中，他似乎聽見那個溫柔的聲音在對自己說
“江湖道遠，有緣自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