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亂局
“呼！”
林孟哲從睡夢中驚醒，左手習慣性地在牀頭櫃上摸索，平時入睡前他都會準備一個保溫杯放在這。
左手摸了個空後，他的精神才清醒了一點，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對面的電視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天王的海報，那個中分頭引領了一個時代，環顧四周，一切是那樣陌生又熟悉，原木色的衣櫃，同色系的書桌，上面擺着的那盞黃色檯燈，燈罩上面還有一個被燒出來的黑洞。
厚厚的一疊課本擺放在書桌上，嶄新還沒有翻動，只有一本航空知識攤開在書桌上，映入眼簾的那架戰機，哪怕是林孟哲現在看來，都非常科幻，桌上還擺着一本臺歷，紅色的1995年9月分外顯眼。
“啪！”林孟哲給自己臉頰狠狠來了一下。
痛痛痛，他趕緊捂住了有些腫脹的右臉，自己是不是傻，哪怕是做夢的話，也不用這麼大的力啊。
沒錯，眼前的一切和二十多年前一般無二，林孟哲雖然年過四十，但也算是重度網文患者，自然而然想到的一個情況，那就是自己穿越了。
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昨天晚上剛剛陪項目上的甲方幹完八兩五糧液，實在撐不住了，只好叫手下繼續陪好這些爸爸們，安排接下來的活動，自己則叫了個代駕回家後，倒頭就睡了。
這一覺醒來，就回到二十多年前了？
“砰砰砰！”
老式的磚混結構，隔音很差，客廳裏面的砸門聲，全部傳到了身在次臥林孟哲的耳中，一下子所有遺忘的記憶都回到了他的腦海裏。
這是債主上門了啊。
看了下牆上的時鐘，已經早上九點，有點睡過頭了，這麼大的敲門聲，爸媽都沒有開門，想必應該出門籌錢去了。
可是敲門聲卻越來越猛烈，還有叫罵聲傳來。
“林康德，孟雨，你們兩口子給我出來，欠債還錢，不還錢老孃今天就不走了。”
後面還有很多聲音附和道：“對！今天不給，我們就不走了。”
饒是經歷過上百農民工的討薪大軍，林孟哲還是有些頭疼，這種債務糾紛無論哪個年代，都不是甚麼好處理的事情，特別是聽門外的聲音，都是同一個家屬區，相處十多年的左鄰右舍。
看樣子，今天沒有得到回應，門外的那些人是不會走了，林孟哲只得穿好衣服，打開了房門。
門外一個四十歲左右，橫向發展的婦女，見是小年輕開門，一步就想搶進來，卻被林孟哲把門堵住，也幸虧這幾年的家裏條件還行，肉蛋奶沒缺過，十六歲的林孟哲，現在就快一米八了，加上喜歡運動，骨架也不小，那中年婦女一時半會還扒拉不開。
“孟哲，你這是甚麼意思，不想讓你蘭姨進去？欠債還有理了？”
林孟哲深知，和這些中年婦女吵架是沒有前途的，特別是這些常年在廠區廝混的家庭主婦，她們的腦回路，還有各種污言穢語詞彙量，絕對會讓你歎爲觀止。
十六歲正是青春年少，一張臉乾淨又明亮，此時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讓身後那些正在一起聒噪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各位叔叔阿姨，伯伯們，你們都是看着我長大的，同時也應該知道我爸媽的爲人如何，這麼多年下來，不是出於信任，你們也不會借錢給他們，我雖然還在讀書，但也聽說過這次借款以半年爲期，現在時間才過了三個月，你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衆人有些語塞，林孟哲說的這些卻是實情，爲首的這個蘭姨見大家的氣勢被壓住了，忙叫嚷道。
“甚麼三個月，半年的，你爸媽當時可是答應過，如果發生意外情況，我們可以提前拿錢，現在廠裏馬上就要破產，大家的工資都沒有着落，誰還有錢借給你們，快點還錢，要不然我們就去報警，告訴公安，你們是在詐騙。”
對着這位蘭姨，林孟哲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在場衆人，沒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女人爲甚麼要來鬧了。
“蘭姨，我可是聽說過，這次市裏派來破產清算的工作組重點就是銷售科，你家李叔作爲副科長，問題可比我爸媽大多了，你來我家鬧，是不是有些轉移矛盾。”
中年婦女也沒有想到林孟哲轉守爲攻，居然針對自己，而且十多歲的少年，板起臉來的時候，還真有幾分氣勢，語氣爲之一窒，但畢竟是久經鬧場，很快反映了過來，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屁孩問倒了，惱羞成怒的回應道。
“瞎說甚麼了，你懂甚麼工作組不工作組的，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錢，快叫你爸媽出來，家裏大人不出面，讓你的一個小孩來露臉算甚麼道理。”
這就是不打算講理，要胡攪蠻纏了，說話間還一個勁地在林孟哲攔着門地手上使勁，想進房間。
這次過來的都是一個廠裏面相處了十幾年甚至二十年的工友，很多人都是從衆心理，被人一慫恿也就跟着過來了，現在整個樓道都是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林孟哲很清楚，自己爸媽只借了五六個人的錢，因爲當時缺的那些錢，這些平時靠死工資喫飯的工友也拿不出來。
這些人都是清楚林氏夫婦爲人的，只不過破產在即，大家人心惶惶，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激起三層浪，來找林家的麻煩也是如此，但是經過林孟哲的連消帶打，大家關心的焦點，已經不是林家欠了多少錢，反而是這個銷售科的副科長，究竟貪了多少。
沒了大家的聲援，中年婦女一個人根本奈何不了健壯的少年，只能徒勞的叫罵着，連那些債主也都默不作聲了。
“蘭鳳凰，你能耐了，和個孩子較勁！”
一個潑辣的聲音傳了過來，林孟哲也想起來了這個蘭姨的真實姓名，只是這至少是虎式坦克的身材，委實對不起這個名字啊。
同時他也心中一暖，老孃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帶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