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紅雪
宮本一郎笑**地看着站在自己對面這個矮胖粗脖子的警察廳長熊炳輝道：“熊廳長，你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嗎？”
熊炳輝驚恐地點着頭站起來，晃動着他肥胖的身軀說：“宮本先生，我當然知道了，您讓我來是想了解一下我們警察廳目前的工作情況，您是想要掌握第一手資料，隨時知道我們各項工作的進度和步驟，其實啊，我早就給您準備好了！”熊炳輝說着扭頭瞄了一眼畢恭畢敬地站在自己身旁的副廳長李文東，李文東急忙上前一步雙手遞上一個文件夾子說：“請宮本先生過目！”
宮本一郎看看他，伸手接過文件，然後指了指眼前的椅子說：“坐吧！”
李文東點着頭慢慢把屁股坐在了椅子的一角上，當他抬眼看到熊炳輝還站在那裏的時候，李文東騰的一下彈跳起來筆直的站在熊炳輝身邊。
宮本一郎摘下眼鏡看看他們二人再次指了指椅子：“二位廳長，坐吧！”
看着熊炳輝坐下去，李文東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去，但是大半個屁股還是懸在椅子外，雙腿還在不停地打顫。
足足有二十分鐘，宮本才慢慢合上文件夾子看着熊炳輝問：“熊廳長在新京好像有很多朋友吧？據我所知，新京警察廳的高廳長，還有新京保安局的村上局長都與熊廳長關係不錯嘛！”
熊炳輝再次起身彎腰道：“屬下感謝高廳長和村上局長的推薦和信任，更加感謝宮本先生對我的支持，熊某一定竭盡全力，爲天皇陛下和滿洲國皇帝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哈哈，哈哈！熊廳長，我剛剛調來哈爾濱不久，很多事情還要你這個地頭蛇來支持我的工作呢，哈哈！”宮本一郎說着站了起來。李文東也急忙跟着站起來眼光隨着宮本一郎的走動而移動着。
宮本一郎瞥了一眼門外，轉頭看着熊炳輝問：“熊廳長，你的屬下都到了嗎？”
“回宮本先生，除了在外執行任務的，其餘的都來了，按着您的命令，都在外面候着呢。”熊炳輝低頭斜着眼睛看着宮本一郎說。
宮本一郎看看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椅子後面的那個女子說：“小雪，你去安排一下，一個個來，今天我要和每個人都談一談。”
“是！”被宮本一郎稱作小雪的女子答應着走出去。
宮本一郎轉向熊炳輝和李文東說：“你們二位也先出去吧，我和你們的屬下簡單聊兩句，你們在外等一下。”
熊炳輝和李文東一齊給宮本鞠躬道：“屬下明白！”
宮本一郎笑了笑：“熊廳長，李副廳長，我們之間不要客氣，你們也不是我的屬下，我們是同級別的，是合作，合作的明白？”
“明白，明白！宮本先生，您就是我們的長官，在哈爾濱只要是日本人那都是我們的長官。”熊炳輝點着頭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容說。
“呦西！呦西！熊廳長很識時務嘛！”宮本一郎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熊炳輝便和李文東一點點退出宮本一郎的辦公室。
二人剛一出來，特務科長陳翰陽、警務科長王玉璽、保安科長魏常戍、通信科長田冬、警務隊長孫德旺一起圍上來問：“廳長，宮本把咱們都叫來要幹甚麼呀？剛剛他屋裏那女的出來讓我們等着，說是一個個單獨見面談，這要談甚麼呀？”
熊炳輝看着他們皺起眉頭低聲說：“瞎嚷嚷甚麼，嚷嚷啥呀？談啥？談工作唄，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聽好了，別他媽嘴上沒個把門的瞎叨叨，該說的，不該說的，心裏都給我有個數。我可告訴你們幾個，誰要是進去以後胡謅八咧，信口開河，回去之後可別怪我老熊翻臉不認人，我他媽......”
“田冬，誰是田冬？跟我來！”宮本一郎辦公室裏那個叫小雪的女子再次走出來看着他們問道。
“報告！我是田冬！”隨着一聲清脆的回答，一個女子走到小雪面前。
小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叫田冬的女子問：“你是通信科長田冬？”
“是！我是哈爾濱警察廳通訊科長田冬！”女子看着小雪回答說。
小雪點點頭：“跟我來吧！”
看着田冬跟着小雪進到宮本一郎的辦公室，熊炳輝長嘆一聲看了看李文東：“文東，你說這位宮本先生把我們一個個叫來到底要是幹甚麼？”
李文東搖搖頭：“誰知道他葫蘆裏賣的甚麼藥？”
熊炳輝搖着肥大的腦袋看看那些站在面前的手下，突然愣住了，扭頭問李文東：“文東，衛生科的唐科長怎麼沒來？”
李文東急忙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然後轉向熊炳輝說：“不知道啊，都通知了，誰知道他咋沒來呢？”
李文東說完轉向其他人問：“哎，你們誰知道唐科長在哪兒？他咋沒來呢？”
特務科長陳翰陽急忙湊到熊炳輝面前說：“廳長，您忘了，老唐他在廳裏忙着呢，抓回來的那個**份子要不行了，老唐在給他......”
“胡鬧，這不是胡鬧嗎？這又是你的主意吧？這個時候，你還擅做主張，宮本先生一再強調，廳裏每個科的科長必須到，你怎麼就......馬上打電話，打電話把唐劍飛叫來，馬上！”熊炳輝瞪起眼睛看着陳翰陽說。
陳翰陽看看他，熊炳輝提高了嗓門道：“怎麼，你沒聽見嗎？我讓你去打電話把老唐叫來，去呀！”
陳翰陽無奈地點了點頭：“行，我去，廳長，那個**要是死了你可別怪我和老唐！”
“廢甚麼話呀？趕緊去！”熊炳輝低吼着。
陳翰陽剛剛離開，田冬已經從裏面走出來了，幾個人一齊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田冬看看他們：“看甚麼呀？好像我沒穿衣服似的。”
“你要是真沒穿衣服那還好了呢！嘻嘻！”警務科長王玉璽湊上來嬉皮笑臉地說。
“滾犢子，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個熊樣！”田冬推開王玉璽說。
熊炳輝看着她問了句：“都問你啥了？”
“也沒問甚麼，都是一些簡單問題。”田冬的回答顯然讓熊炳輝非常不滿意，他看了一眼田冬說：“行了，回去再說吧！”
這時，陳翰陽跑了回來喘着粗氣低聲罵着說：“他媽的，這幫兔崽子，小鬼子真不是玩意，不讓我用他們的電話，我他媽跑到外面電話亭打的電話。我就不明白了，這幫他媽的龜孫子玩意，咱們爲他們賣命，用個電話都不行，我他媽.......”
“你行了吧，閉上嘴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你端的是誰的飯碗你不知道嗎？別說是你了，就連咱們皇帝陛下不也得見小鬼子矮三分嘛！滿洲國是人家日本人的天下，你發這些牢騷有用嗎？等會兒你進去你敢跟宮本說這些嗎？你敢罵他小鬼子兔崽子嗎？”李文東看着陳翰陽說。
田冬哼了一聲說：“都是紙老虎，在日本人面前就全癟茄子了。”
陳翰陽看看他笑着問：“過完堂了？”
“滾一邊兒去，你才過堂呢！”田冬說着站到一旁。
“唐劍飛科長！”小雪走出來喊道。
熊炳輝看看陳翰陽，陳翰陽急忙道：“哦，唐科長他，他，他突然肚子疼，拉屎去了，要不，您先換一下人，等會兒他拉完屎回來再進去，您可以嗎？”
小雪看看他想了想點點頭：“那就你吧，你跟我來！”
陳翰陽雞啄米般的點着頭腆着臉看着小雪道：“好，我先來，敢問您怎麼稱呼？”
小雪扭頭看看他冷冰冰地說：“我是宮本先生的祕書關山小雪。”
“哦，關山小姐，久仰，久仰！”陳翰陽繼續腆着臉說。
“我不是日本人，我姓關，名字叫山小雪，你別最好別亂稱呼。”
“噢，噢，噢！失敬，失敬！”陳翰陽要是一條搖着尾巴的狗跟在關山小雪身後走進宮本一郎的辦公室。
“關山小雪？他媽的，這是日本人的名字還是中國人的名字啊？”熊炳輝低聲問一旁的李文東。
李文東笑了笑：“中國人整了個日本人的名字唄！這女的以前我怎麼沒見過啊？”
熊炳輝看看李文東輕輕點了一下頭說：“你別說，還真有可能，爲了討好他的日本主子，連名字都他媽改了。這女的啊，我聽說是剛從新京調來的，宮本的專職祕書。”
李文東噓了一聲湊近熊炳輝在他耳邊道：“廳長，在這說話可要注意點哦！”
“我來了，來了！”唐劍飛喊着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熊炳輝一見立馬起身拉住他問：“你小子磨蹭甚麼呢？不是告訴你都來這匯合嗎？”
“廳長，您聽我解釋嘛，我這不剛要走，陳科長就把我叫過去說給那個**先治傷，要是他死了，接下來的線索就全斷了，我一想也是啊，我就先給他處理了一下，不過，情況不大好，這小子有先天性心臟病，用刑以後.......”
“行啦，行啦，先不說這些了，剛剛叫你進去呢，這不你沒來，老陳先進去了，你等會兒吧！一會你進去就說你剛剛拉屎去了，別說漏了嘴。”熊炳輝打斷唐劍飛說。
唐劍飛點着頭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領口的紐扣繫好，這時，田冬走過來看着他：“劍飛，剛纔來之前我在樓下等了你半天，也不見你出來，看這一身汗，跑着來的吧？”
唐劍飛看着她點點頭一笑：“反正也不遠，天兒冷，跑一跑還暖和點。”
田冬掏出手絹遞給他說：“擦擦汗吧，瞧這滿頭大汗的，彆着涼了。”
“哎呦呦，真夠肉麻的，當着我們的面就這樣膩膩歪歪的，我也熱，咋不給我擦擦呢？”王玉璽笑着湊過來。
“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煩不煩人呀？”田冬用白眼珠看着王玉璽說。
王玉璽嬉皮笑臉地看着唐劍飛說：“劍飛，咱們田大妞可是看上你了，你小子可別不識抬舉啊，該主動點，就主動點嘛，哈哈！”
“都他媽給我把嘴閉上，沒人當你們是啞巴，開玩笑也不分個場合地點。”熊炳輝瞪起眼睛看着王玉璽說。
當關山小雪再次出來的時候，陳翰陽跟在她旁邊笑呵呵地走出來。
關山小雪看看站在面前的這些人問：“唐劍飛來了嗎？”
唐劍飛急忙上前道：“屬下就是唐劍飛。”
關山小雪上下打量着唐劍飛點點頭：“你跟我來吧！”
看着唐劍飛跟着關山小雪進去，田冬哼了一聲：“哼，瞧她那眼神，好像要把劍飛吞進肚子裏似的。”
“喫醋了？這就開始喫醋了？我告訴你，田大妞，這要是真是這位關山小雪看上劍飛了，你還真爭不過她，你信不信？”陳翰陽湊近田冬說。
田冬看看他翻了翻眼皮：“哼，那可不一定。”
熊炳輝看了一眼陳翰陽，陳翰陽一癟嘴不再說話了。
唐劍飛出來之後，再進去的是王玉璽，然後依次是魏常戍、孫德旺。等孫德旺再出來後，關山小雪跟着出來對他們說：“熊廳長，你帶着各位先回去吧，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宮本先生就不親自送各位了！”
以熊炳輝爲首的衆人站成一排齊刷刷地敬禮道：“屬下告退！”
從保安局出來之後，幾人各自上車一齊回到警察廳。
熊炳輝從車裏出來拿出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李文東和陸續下車的其他人招招手：“都過來，碰一下。”
大夥一起圍過來看着他，熊炳輝掃視了一圈後問：“宮本那老小子都問你們甚麼呀？”
陳翰陽看看王玉璽，王玉璽看看魏常戍，魏常戍看看孫德旺，孫德旺又看向唐劍飛，田冬實在憋不住了說：“他向我瞭解陳科長。”
“他問我和王科長熟不熟悉？瞭解他嗎？”魏常戍說。
“宮本問我唐醫生的履歷。”王玉璽說。
孫德旺結結巴巴的剛要張嘴，熊炳輝指着他：“宮本問你魏常戍是不是？”孫德旺點點頭。
“我去他媽的，這是不相信我的人啊！啥意思，搞甚麼呀？”熊炳輝扔掉菸頭罵道。
“廳長，是不是出了甚麼事啊？要不這個宮本老小子怎麼會突然來這麼一出呢？”李文東看着熊炳輝問。
熊炳輝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每個人，陳翰陽急忙問：“廳長，前天抓的那幾個**還審不審了？”
“審個屁，他媽的小日本整天對咱們疑神疑鬼的，咱們還這麼替他們賣命，這不是喫火鍋不涮肉涮人玩嘛！全都給我拉出來崩了，一個不留！”熊炳輝大聲說完轉身就走。
看着熊炳輝和李文東進到樓裏去，陳翰陽看看唐劍飛問：“唐大夫，哎，對應該叫你唐科長，那個**的傷......”
“陳科長，那個人有先天性心臟病，用刑過猛恐怕是要不行了！”
“去他媽的，管他呢，全拉出來崩了！”陳翰陽說完轉向王玉璽：“玉璽兄，一起玩玩吧？”
王玉璽一笑：“正好哥幾個都在，咱們一起玩一次！老陳你讓你的人把人帶出來，我們幾個去後面等你！”
唐劍飛看看田冬，田冬一笑：“劍飛，你新來不久還沒見過這幫雜碎怎麼玩吧？今天讓你開開眼！”
“玩？玩甚麼？”唐劍飛問。
“跟我走吧，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田冬說着伸手挽住唐劍飛的胳膊。
衆人一齊來到警察廳的後院，唐劍飛看到院牆根處一片猩紅，他看看田冬問：“這是刑場嗎？”
田冬點點頭：“警察廳的小刑場，臨時處決犯人的地方。”
這時，陳翰陽的手下推推搡搡的從前面推過六個五花大綁的人來。
陳翰陽看看王玉璽問：“今兒怎麼玩？”
“老規矩，你打膝蓋骨，我打肩胛骨，誰贏誰打最後一槍眉心！”
陳翰陽點點頭：“好！聽你的！”
唐劍飛在一旁聽到他們這麼說便看了一眼田冬：“拿活人練靶子玩呀？”
田冬一笑：“劍飛，咱倆一組咋樣？”說着田冬掏出一支槍遞給唐劍飛。
唐劍飛搖搖頭：“我，我這手只拿手術刀，不拿槍的！”
“屁話，你不拿槍，還在警察廳混甚麼呀？我告訴你唐醫生，你這手不但要拿手術刀，還得拿槍，否則，你就得被人一槍打死你明白嗎？”陳翰陽說着走過來把自己手裏的槍遞給唐劍飛。
田冬笑了笑：“劍飛，我知道你會開槍，沒事，來吧，就當練槍法了！”
唐劍飛還想再要說甚麼，身後傳來李文東的聲音：“劍飛，凡事總要有第一次！做警察的哪有手上不沾血的，這一關你必須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