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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運河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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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大運河之上萬船起錨,一番轟轟烈烈的景象呈現在世人的面前,這是一年之中大運河上最熱鬧的時刻,從這一刻開始一條條裝滿了漕糧的漕船就會順流北上,向着大明王朝的帝都北京城進發。

“鄭漕工今年來的還是這麼早?今年還要跟着你的漕船闖黃河灘啊!”遠處不斷的有漕工向鄭姓的漕工揮着手打着招呼。

“好說,好說,今年我還是走頭船。”鄭漕工臉上摟着十分勉強的微笑,向着和自己熟識的漕工打着招呼,然而轉過頭去的時候臉上便呈現出一副悲傷的神情。

鄭漕工,沒有人知道他叫甚麼名字?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但是每一年第一天漕運開始的時候,鄭漕工就會準時出現在漕運碼頭,每一年也會是第一個開白米漕船的漕役北上進京,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今年鄭漕工的身後多了一個人,鄭漕工的女兒。

和往年相同,運送白糧依舊是漕役自己運輸,不過白糧的運輸每一家都可以免除稅賦,並且一路之上都有朝廷提供的補助,這對京杭大運河上的漕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

此時此刻的鄭漕工卻心事重重,想要服白米漕役,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樣的漕役好事可不是平白無故就能落在自己頭上的,去年想要服白米漕役就要一百個銅板,今年還不知道多少呢?

今年鄭漕工家中突遭變故,自己的老妻重病病死家中,爲了給老妻看病債臺高築,無奈之下自己的田地和房屋田產都賣了出去,此時的鄭漕工一貧如洗,原本算計着在杭州府找個有錢人家給女人找個活路,自己再去漕運衙門跑漕船,可是走的有點晚了鄭漕工只好帶着女兒來到碼頭。

“鄭漕工過到這邊來。”就在鄭漕工和周圍的人打招呼的時候,碼頭的岸邊一個漕運小吏向着鄭漕工揮手喊道。

“來了,來了。”鄭漕工無奈地搖了搖頭立刻小跑着跑了過去,看着一切都陌生的女兒緊緊的跟在父親的身後。

“大人,這是我的。”鄭漕工滿臉堆笑的將手裏的一百文錢向着漕運小吏遞了過去,這是爺倆身上唯一的錢財,也是最後的錢財。

“鄭漕工你這是甚麼意思?咱們這都是替朝廷辦事,你給我錢幹甚麼?”漕運小吏看着鄭漕工立刻眼睛瞪了起來,將面前的銅錢扔回了鄭漕工的手中。

鄭漕工立刻不知所措,自己就是一名平民百姓,看到漕運小吏已經是大官的存在,難道是自己的錢不夠?鄭漕工看着面前的一臉嚴肅的漕吏,驚慌不已,內心之中驚恐,忐忑。

鄭漕工心驚膽戰地看着面前的漕運小吏,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如果自己不能服上白米漕運自己應該怎麼辦?甚至在鄭漕工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絲絕望的表情。

“鄭漕工你是知道的,以前呢我們的確收過你們的孝敬,但那些都是上面的安排,現在咱們杭州府來了青天大老爺,沒有人敢在收你們的孝敬了,把你的錢收起來,這次我給你安排個好差事跟我來吧。”漕運小吏看着鄭漕工一臉微笑地說道,這絲微笑之中摟着一絲陰險和狡詐。

看着面前漕運小吏的陰險的笑容,鄭漕工的內心更加的彷徨起來,不拿自己的錢還給自己安排個好活,鄭漕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事情?

心中惴惴不安,但是鄭漕工不敢說甚麼!只能默默地跟在漕運小吏的身後,向着運河邊的渡口走去,運河上此時正在忙碌的時刻,一艘艘漕船都已經裝滿了漕糧,每一艘漕船上十餘名運軍正在準備開船前的工作。

旁邊指揮運軍的將領大聲地呼喝着,不斷地指揮着這些運軍收拾着漕船上的用具,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旅程,所有的運軍將不再允許下船,所有的生活都在漕船上解決,所以必須準備足夠的生活用品,這樣才能保證漕船及時趕到通州大倉。

在漕運碼頭的一側停着數艘官船,這些官船是官員乘坐的船隻,一艘艘十分的嶄新,收拾得乾乾淨淨,給大明官員乘坐的船隻當然是最好的存在,每一年都會精心的保養修繕。

這些官船都是有着專門的運軍操控,能夠在大運河上撐官船的運軍,都是有門路的或者是花了銀子的,否則這樣輕鬆的活計可不是誰都能輪到的,在大運河上這是最讓人羨慕的船工。

漕運小吏就是帶着鄭漕工向着官船的方向走去,這讓鄭漕工更是惴惴不安,究竟是甚麼事?讓自己去幹甚麼?鄭漕工弓着身子緊緊的跟在小吏的身後,也不敢問。

“好了,就是這了!鄭漕工這艘小官船就歸你了,兩位大人要去北京城,一路上就由你護送,所有喫喝都準備好了,聽說你做的一手好飯,所以才找的你,路上管好自己的嘴巴,別亂說話,這是你的女兒?”漕運小吏此時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和善,指着鄭漕工身邊的女孩子問道。

“大人是我的女兒等下我就送她去杭州府找個人家做丫頭去,大人我人笨,伺候不好大人,您還是換個人吧,我去白米漕船就行。”鄭漕工並不笨,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趟甚麼好差事,立刻將那一百文錢拿了出來遞給漕運小吏說道。

“鄭漕工,你要是不想幹,我就換個人,你知道這官船一個月給你多少嗎?二錢銀子,你不想幹有的是人幹,不過白米漕運那面你就不用想了,那面的人手已經夠了,你來晚了!”漕運小吏臉色陰沉,笑容一掃而光,惡狠狠向鄭漕工說道。

鄭漕工立刻低下了頭,家裏正是遭難的時候,這一趟出去就是幾個月,不僅僅免了賦稅,還能賺上二兩銀子,這樣的好事去哪找,如果不能服上白米漕役,那麼自己就要去交賦稅,自己哪還有這個錢呢?

鄭漕工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選擇登上漕船,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也是無奈的選擇,現在他只能祈求這一路上順風順水,別出甚麼事!

“拿着,這是你的工錢,還有通行的文牒,令牌,都收好了,伺候好大人,管好自己的嘴,你這女兒就不要去杭州府了,一路上跟着你也能給大人們端茶倒水做點喫的,好好收拾收拾別這麼髒兮兮的。”漕運小吏將通行文牒和令牌還有二兩銀子扔給了鄭漕工,一邊指着鄭漕工身上的依附說道。

夕陽西下,于謙於大人牽着自己的瘦馬來到杭州渡口邊,迎接自己的官員早就已經搖首期盼,這些官員的內心並不是真的歡迎于謙於大人的到來,他們的只是想盡快將於謙於大人送走,漕運上的官員沒有一個人希望于謙在自己的碼頭逗留。

漕運官員不斷的請于謙大人在驛站住上一夜,明天一早出發,不過他們心中都清楚,于謙是不會逗留的,如果能夠逗留,那麼就不是大明王朝兵部右侍郎于謙於大人了!

于謙揮手向送行的官員告別,儘管自己並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但是當地官員的一番盛情難卻,漕運官員們在岸上也都向于謙大人拱手辭行,一切正如這些漕運官員的預料一樣,于謙直接登上了官船,鄭漕工立刻跑了過去,將於謙大人的瘦馬牽上船,拴在了船尾。

船頭之上一名大明官員站在船頭,看着于謙滿面含笑,向着于謙拱手行禮,大明朝左僉都御史王竑王大人赫然在船頭等待着于謙於大人到來。

“於大人,回京述職,能夠有幸和於大人同船,幸會!”左僉都御史王竑大人拱手向于謙大人說道。

“王大人,這是來杭州府查審官員嗎?”于謙立刻回禮向王竑問道。

“於大人我們船艙內說話,船工開船吧!”王竑看了看岸上送行的官員,向于謙大人說道。

“諸位請回,就此別過!”于謙大人向岸上的衆人拱手施禮。

官船在鄭漕工的手中竹蒿的推動下,緩緩離開碼頭向着運河之中駛去,岸上的漕運官員向着官船揮手送行,看着官船走遠,便反身回去了!

官船船艙之中,鄭漕工的女兒跪坐在案几邊上,剛剛的王大人已經讓女孩緊張的手足無措,第一次和父親出村子,就遇到朝廷的大官,還要自己伺候着,女孩緊張的一塌糊塗,跪坐在哪裏不斷地看着燒水的水壺。

“於大人請用茶!”王竑重新換了茶葉,爲于謙倒了一杯茶水。

“王大人剛纔在船頭欲言又止?有甚麼不方便說的嗎?”于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向王竑問道。

于謙和王竑都是大明王朝鼎鼎有名的清廉官員,剛正不阿,脾氣秉性都有相同,同朝爲官彼此印象十分良好,儘管私交不是很厚,做不到推心置腹,但是也能夠彼此坦誠相待。

“哎!於大人你一直在外爲官,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我出京的時候,內閣首府王大人忽然重病,臥牀不起!”王竑一聲嘆息向于謙說道。

“甚麼?你是說楊溥大人重病?”于謙大驚,“三楊內閣”是大明朝國之重器,最後一位閣老楊溥重病,那麼廟堂之上政權一定會發生改變。

于謙大人雖然在外爲官,但是對於朝堂之上事情還是十分的清楚,一旦“三楊內閣”最後一位首府楊溥倒下,那麼誰還能制衡司禮監王振?

現在北部邊陲瓦剌也先對大明王朝虎視眈眈,廟堂之上楊閣老病重,現在的大明王朝處在內憂外患的境地,于謙大人立刻感覺到北京城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王大人,可有新任首府?”于謙立刻追問道。

“陳循大人現任兼首府之職!朝中大臣現在人人自危,於大人你這次進京可否給王振帶了東西?”王竑看着于謙問道。

“哈哈哈……,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于謙哈哈哈大笑向着王竑說道。

“於大人,兵部左侍郎的位置空了下來,我出京的時候,右都御史陳大人和我說,兵部尚書鄺大人和戶部尚書王大人聯名推薦你,據說已經批下來了,你這個時候得罪王振,恐怕對仕途不利。”王竑儘管對於朝堂之上的不正之風十分反感,但是坐在自己對面的是于謙,自己也不免有些擔心,好心的提醒道。

“多謝王大人提醒,不過於某絕不會做哪些行送賄賂的事情!”于謙能夠從王竑的口吻之中感受到這位王大人的真誠,拱手謝過,但是自己的品行是不能更改的!

大明王朝兵部右侍郎正三品大員于謙和大明王朝左僉都御史正四品官員王竑,兩位在京杭大運河上的官船之中輕聲暢談,直到午夜時分睏意來襲纔在船艙之中休息。

鄭漕工在夜色降臨的時候便點燃了燈籠,將船停在運河邊的碼頭上,鄭漕工的女兒爲兩位大人做了兩道菜,一葷一素,這是漕運小吏的交代,兩位大人素來清廉,每餐兩道菜便可,不要多惹是非。

鄭漕工和女兒坐在在船頭,兩個人簡單的吃了點東西,然後便去船尾餵馬,夜晚時分鄭漕工將船艙裏的鋪蓋拿了出來給要和女兒在船頭外面露宿。

夜風寒冷,鄭漕工和女兒和衣而眠,身上蓋着一牀已經發舊的棉被,這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因爲這還是官船,如果是在漕船上,漕工們都是在糧袋中找一個避風的地方,鋪蓋更是破舊不堪。

此時鄭漕工輾轉反側,船艙之中兩位大人的談話偶爾進入到自己的耳中,鄭漕工對於廟堂之上的國家大事不懂,也不敢去想,讓他震驚的是船艙之中的那位大人竟然是于謙於大人。

于謙或許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大明王朝百姓之中的聲望是多麼的高,于晴天的名聲,在百姓之間更是交口稱讚,衆口皆碑。

“這位漕工,你們二人怎麼能在這睡覺,快快收拾一下去船艙裏面,你們就在那小倉裏面休息。”就在這個時候于謙大人走出了船艙,來到鄭漕工的身邊。

“大人萬萬不可,小人父女在這外面就好!”鄭漕工哪裏敢和於大人在同一個船艙睡覺,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於大人請你們進來就進來吧,休要推辭,不然今天晚上恐怕我們都無法入睡了,哈哈哈哈!”這個時候王竑也走了過來向着鄭漕工哈哈大笑着說道,自己對面前的於大人實在是太瞭解了,愛民如子,體恤民情的於大人怎麼會讓漕工父女在船頭夜宿?

鄭漕工也不敢多說,看到王大人這麼說便領着自己的女人拿着被褥走進小船艙靠在一次依偎在船艙之中,將被褥蓋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看着鄭漕工舔犢情深的一幕,于謙大人和王竑大人兩個人相視一笑,船艙裏面有專門給官員準備的被褥,之前漕工的女兒已經都給鋪好了,兩位大人也都開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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