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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龍顏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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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正統十一年早春二月,此時的江南春意乍現雖暖還寒,而地處北方大地的大明王朝都城北京城卻依然在寒冬之中,一場大雪過後大地銀裝素裹,卻掩藏不住宣武門外菜市口空氣之中瀰漫的血腥氣息,路人掩鼻而過。

“哎!又是一個冤死鬼!”夜色降臨宣武門已經關閉,在外面凍了一天的看城門小兵聚在城門房內烤着爐火,一名小兵嗅了嗅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嘆息着說道。

“你要是不想活了,別連累兄弟們,嘴上沒個把門的胡咧咧甚麼呢?這是你們能議論的事?”城門官坐在火爐邊一邊烤着爐火一邊大聲地訓斥道,爐火映紅了城門官的暴怒的眼睛。

幾個坐在火爐邊取暖的小兵立刻閉上了嘴巴,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幾乎隔三差五,宣武門外的菜市口就會有大臣被斬殺,整個北京城之中似乎發生了甚麼大事?當然這些事情和看城門的小兵沒甚麼關係,他們只要看好自己的城門就行了!

“踏踏踏……”城門官的話音剛落,外面忽然傳來嘈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速度十分的快。

“快點起來開城門!”城門官立刻大聲地向這些小兵喊道,這個時候有馬隊來,城門官絲毫不敢耽擱。

這個時辰誰還能出這宣武門?當然守門的小兵心中都清楚,無論是誰都是他們惹不起的角色,自己一旦有絲毫怠慢輕則要捱上幾鞭子,重則可就是能腦袋不保。

“錦衣衛鎮撫司奉旨辦事,快開城門。”爲首的一匹馬上一名錦衣衛向着守門的城門官大聲高喊。

大明王朝,城門關閉之後想要開門出城必須要拿着上面的出入令牌,但是有兩個部門除外,一個是司禮監東廠,一個就是錦衣衛,他們身上的衣服就是出門的令牌,沒有那個城門官敢不開眼看到東廠和錦衣衛還去要令牌的。

“拜見指揮使大人!”城門官赫然發現,在這羣錦衣衛鎮撫司的馬隊之中領頭的竟然是錦衣衛指揮使,立刻單膝跪地行大禮。

“速開城門,不要多禮。”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向着城門官急速說道。

“快開城門,快快!”城門官立刻指揮着手下的看門小兵打開城門。

“駕……”錦衣衛鎮撫司立刻催動戰馬飛馳着衝出宣武門向着遠處奔去,帶起了一陣陣的白雪,還有風中的血腥氣。

“我的媽啊!錦衣衛指揮使帶着鎮撫司出去辦事,又要有大官要倒黴嘍!”看着遠去錦衣衛馬隊小兵不禁唏噓地說道。

“你就話多,趕緊關門,這麼冷的天也凍不上你的嘴?”城門官也是一陣的驚詫,自己當城門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錦衣衛指揮使晚上出宣武門的。

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快速消失在宣武門的風雪之中,只留下一個個看城門的小兵在風雪之中看着遠處逐漸消失的馬隊不斷地胡思亂想。

守門的小兵在冷風之中關上城門,城門外菜市口的血腥氣隨着錦衣衛的馬隊踩踏之後,顯得更加的濃重,小兵們趕緊跑回自己的城門房圍着火爐取暖去了,他們的漫漫長夜又多了一個談資。

在這宣武門另一側的菜市口,有多少冤魂徘徊和這些城門官兵又有甚麼關係呢?他們最多也就是聞不慣那空氣之中的瀰漫的血腥之氣,發發牢騷了事!

紫禁城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雙眉緊鎖,這個時候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帶領二十餘名錦衣衛鎮撫司離開北京城向南而去,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在這北京城沒有甚麼事能夠瞞得住這位主的耳目,東廠番子無處不在。

“曹吉祥,皇帝陛下哪裏還沒甚麼消息嗎?”王振向拱手站在身邊的曹吉祥問道。

“回稟掌印大人,下官已經打發人過去了,還沒消息傳回來,應該快了!”曹吉祥立刻點頭應聲道。

王振心思一向縝密,做事滴水不漏,在這個時候究竟是甚麼事能夠避過司禮監和東廠,直接讓錦衣衛鎮撫司親自出去辦事,王振心中反覆揣測,百思不得其解。

“回稟掌印大人,皇帝陛下盛怒,將身邊的人都趕出了乾清宮,下面的人說是閣老楊溥上奏了一個摺子,是關於漕運貪腐,陛下親自下旨命令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帶領鎮撫司親自去辦。”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司禮監的小太監走了進來躬着身子來到王振身邊,低聲回稟。

“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曹吉祥你留下。”聽到小太監的回稟,王振的心一驚,但是在紫禁城內多年王振早就練就了處變不驚的心理素質,面不改色的將其他人打發出去。

司禮監的廳堂之中,只剩下坐在正位上的王振和站在一旁的曹吉祥,其他的太監全都躬身退了出去,一時間屋子裏面一陣的寂靜,只剩下爐火之中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

皇帝陛下命令錦衣衛指揮使袁斌親自去京杭大運河調查貪腐案件這擺明是衝着自己來的,最主要的是竟然自己之前沒有得到一點的風聲,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個道理王振十分的清楚,儘管自己是皇帝陛下手中一張制衡廟堂之上文官的牌,但是現在前任內閣首府楊溥病危,廟堂之上的權利已經發生傾斜,皇帝陛下會不會藉助這個機會向自己發難呢?

伴君如伴虎,再怎麼得到皇帝寵信的寵臣都不敢保證自己的一生都會順風順水,更何況現在的皇帝剛剛二十歲,正處在一個思維不穩定的年紀,從一個不成熟向成熟過度的年紀,這一點王振十分清楚。

“最近都甚麼人去了楊溥的府上?”王振一邊思考一邊向身邊的曹吉祥問道。

“六部尚書,新任的內閣首府,以及京城之中夠級別的大臣幾乎都去過楊溥的府上,不過太醫院的太醫傳過話來,恐怕這一次楊溥是到壽了!”曹吉祥立刻向王振回覆到。

王振的心中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楊溥還在,那麼皇帝陛下還需要自己平衡朝堂之上的文官陣營,如果楊溥一旦永遠的倒下了,那麼自己的地位就真的要發生變化了!

儘管自己一直都在揣測皇帝陛下的心理,自己也沒有看出來甚麼不同,但是今天皇帝陛下突然將旨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去調查漕運貪腐,而自己就是漕運貪腐幕後的主使。

“曹吉祥,你立刻從東廠帶一批高手去追上錦衣衛指揮使,務必保證我們在大運河上的事情不要被錦衣衛指揮使袁斌掌握,你親自帶人立刻出發!”王振放心不下漕運上的那些軟骨頭,怎麼會經受得住鎮撫司的審問,現在只有派遣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曹吉祥帶着東廠番子立刻去追錦衣衛。

“掌印大人,如果袁斌拿到了證據怎麼辦?”曹吉祥立刻躬身向王振問道。

“這還用問嗎?應該怎麼辦你還不清楚?”王振猛然回過頭雙眼之中兇光迸射注視着曹吉祥問道。

“是掌印大人,下官明白!”嚇得曹吉祥立刻躬身施禮,險些站立不穩!

這就是王振的陰狠之處,對於皇帝王振則是善於揣摩朱祁鎮的心思,但是對於敢對自己有異議的人,王振絕對是殺伐果斷,這一點跟在王振身邊的曹吉祥十分的清楚。

宣武門,看守城門的城門官看着數十名騎着戰馬的東廠番子,心中一陣的悸動,東廠廠公曹吉祥親自率領五十名東廠番子深夜出城,看來這次真的要有大事發生了?先有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帶人連夜出城,現在東廠廠公曹吉祥親領東廠番子隨後,這事小不了!

北京城通往杭州府的官道之上,錦衣衛指揮使袁斌帶領的鎮撫司,東廠廠公曹吉祥帶領的東廠番子,兩個隊伍一前一後,沿着官道一路狂奔向前。

淮安府漕運府總兵衙門,一年一度的漕運即將開始,大明王朝設置漕運府總兵衙門,專門負責漕糧運輸,十二道衙門,運軍十二萬七千六百人,這些運軍就是專門負責漕運的軍隊。

“總兵大人,各漕運衙門運船合計一萬一千七百隻,我們今年還缺一萬六千人的運軍缺口。”參將湯節向總兵馬興上報。

“老辦法,從送漕糧的漕役裏面挑選一萬六千人充運軍,費用還是老辦法,從漕糧損失裏面走吧!”總兵馬興向參將湯節說道。

“大人,司禮監那面今年要的禮單下來了,比去年多了三倍,也要從漕糧損失裏面走?”參將湯節向總兵馬興請示道。

總兵馬興久久沒有回話,大明朝司禮監監管天下各個造辦處,漕運衙門,司禮監的設置原本的意思是用來監督各個衙門和造辦處廉潔的作用。

但是隨着司禮監勢力不斷增加,特別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掌權之後,依仗着大明天順帝對王振的寵信,王振的貪婪慢慢的彰顯出來,司禮監以及司禮監主管的東廠成了王振個人營私的私人工具。

以往自己也就是小打小鬧弄一點零花錢,當然這點零花錢是相對的!可是現在司禮監的胃口越來越大,大的已經讓馬興有些害怕!但是誰敢得罪王振?自己硬着頭皮也要去辦,坐在這個位置上,身不由己。

“黃河今年的凌汛汛情呈報上來了嗎?”馬興轉身向參將湯節問道。

“大人,已經呈報上來,今年和往年一樣,各個漕運衙門都沒有特殊上報,起漕運的時間沒變。”參將湯節立刻向總兵馬興說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參將湯節的心中一驚,難不成總兵大人要用凌汛?大運河漕運黃河險灘是最難走的一道關,幾乎每一年都會在黃河和運河交匯的地方出事。

漕運總兵馬興得手在面前的案几上輕輕地敲打着,他的內心之中在盤算着,自己究竟要從哪裏將這筆禮單的銀子弄出來,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去年司禮監要的銀子是十萬兩,今年就漲到了三十萬輛,這些銀子都要從大運河上的漕船上一點點的摳出來。

在馬興的面前掛着的就是整個大運河的漕運河圖,淮安糧倉,徐州廣德倉,大豐糧倉,臨清大倉,通州大倉……馬興必須在這些糧倉之中尋找一個合適的糧倉,不能太近,不能太遠。

馬興的手從桌面上輕輕抬起,慢慢地指向牆上的漕運河圖,湯節的目光隨着馬興的手指移動,只要這個手指落下,那麼就標誌着一場災難就會降臨到這個河運糧倉!

猶豫再三,馬興的手落在了廣德倉的位置,其實這是一個很難的選擇,必須要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一旦事情泄露出去,那就是殺頭的罪行。

“你親自去做,廣德倉的府佐你熟識,應該知道怎麼辦,那裏也是司禮監的天下!”馬興低聲向湯節說道。

“是總兵大人,我明天便動身巡視沿途糧倉,會在廣德倉駐留,這裏我就向大人稟告了!”湯節作爲馬興的心腹,當然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去做,一場京杭大運河上的陰謀就這樣在淮安漕運總兵衙門祕密謀劃生成!

“今年有甚麼官員坐官船進京嗎?”爲司禮監獻禮的事情已經結束,接下來馬興繼續向湯節問道。

“回大人,兵部右侍郎于謙於大人省親,在杭州府十天後回京,左僉都御史王竑王大人也是這個時間的安排,沒有其他人了!”湯節立刻向馬興回稟到。

“于謙和王竑?竟然是他們兩個人?湯節你的行動要快,一定要趕在他們的官船到達貴妃閘之前完成這些事情,另外從運白米的漕役之中找一個老實人去撐官船。”馬興一聽到是這兩個人立刻有些緊張起來。

大明王朝的廟堂之上,于謙敢於爲民請命,嚴懲作奸犯科權貴,鐵骨錚錚這是出名的,王竑豪邁負氣節,正色敢言,也是大明王朝廟堂之上一位正直官員,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杭州府,這讓馬興完全沒有想到。

做壞事的人本身就心虛,這兩位大明朝堂上的官員同時出現在運河之上,又怎麼能讓馬興不緊張,這兩位可都是能夠上達天庭的人,一旦事情敗露,那麼自己必死無疑。

儘管往年漕運上的貪腐從未間斷,但是陰謀這樣大的行動,馬興自從做了這漕運總兵還是第一次,如果沒有司禮監王振撐腰,馬興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漕運承載着大明王朝南北命脈的水上大運輸轟轟烈烈的開始了,運河南北一條條漕船在漕運大軍和各地徵招的漕役駕馭下,向着大運河沿岸各個大型糧倉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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