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5.

我用了早飯，宮裏忽然傳人來報，說是皇后要召見我。

我不敢拖延，連忙換了衣服隨來人進宮。

皇后端坐在廳前，招手示意我過去，臉上笑容如花。

「你哥哥立了大功，聖上龍顏大悅，賞了不少東西。」

我終於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哥哥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當年他眼睜睜看着父親死在北羌手中，如今能報仇，他定是十分開心。

「北羌王身死，平成公主也能回來與娘娘母女團聚了。」皇后身側的女官見我們氣氛融洽，也來湊趣說話。

我的心裏彷彿被一根針刺了一下，面上仍是不顯，「是啊，妾身也替娘娘高興。」

平成公主是最受寵的公主，當初和親也實屬無奈。

「女孩家還是要嫁人的，只是阿若當了幾年北羌王妃，怕是很難嫁的如意郎君了。」

皇后的眼神在我身上輕輕掃過，語氣慢條斯理。

「阿若命苦，要不是實屬無奈，怎麼會讓北羌人糟蹋去了，如今早就夫妻恩愛，兒女雙全。」

久居深宮，皇后是最懂人心的，幾句話就讓我狼狽不堪。

「庭深和阿若感情深厚，可要讓庭深多多開解阿若。」

在所有人眼裏，是我搶了平成公主的美滿婚姻，她回來了，我就該還給她，

我的臉色在她的話語裏慢慢變的蒼白，卻還撐出一個笑容。

「庭深和公主是自小的玩伴，若是能開解公主心緒，是庭深的福氣。」

皇后神色滿意，點點頭，侍女拿出一支金簪。

「本宮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金簪閃閃，我卻覺得刺目。

這算甚麼，我讓出夫君的補償嗎？要我收下這支簪子，對他們兩個的往來裝聾作啞嗎？

可我還是恭恭敬敬地行禮，收下了那支簪子。

6.

平成公主回京的那日，所有世家夫人都進宮迎接。

晨起，我便覺得頭暈目眩，可一想到今日是甚麼日子，還是強撐着起身。

孟庭深要與我一同入宮，他見我面色蒼白，神色不虞。

「明知今日要進宮，又爲何要弄出這幅樣子來？」

任誰都能看出，我身子不適，他卻一句關懷都不肯施捨給我，只覺我心機深沉不想入宮。

我捂住腹部，忍着不適讓侍女給我梳洗。

孟庭深最不願與我相對，索性去前廳等着。

我像個破敗的布偶，任由侍女將我一點點裝扮成華貴的樣子。

除了進宮，孟庭深從來不願與我同乘。

當我上了馬車，孟庭深坐在離我最遠的位置。

爲避免尷尬，我一向儘量避免與他視線接觸，可今日不知怎麼，我盯着他的側顏看了許久。

孟庭深實在無法忍受我的目光，皺眉。

「爲何要看着我？有事要同我說？」

身子上的不適讓我的頭腦不太清醒，將心裏話一股腦地說出。

「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話纔出口便覺失言，孟庭深微微一愣，難得的沒有說出甚麼傷人的話來。

進了宮，我同一衆貴婦站在一起，時常有幸災樂禍和同情的眼光落在我身上。

「孟夫人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哎呦，自從嫁進孟府，她哪有好日子過？夫君心裏有人，又無母家撐腰，若不是御賜的婚約，估計早就被孟大人休了。」

議論聲傳入耳朵，我的心緒卻無太大波動。

這樣的議論和輕視，我早就習慣了的。

「平成公主回朝！」孟庭深牽着一位華服女子從宮外走進來。

兩人出現在我視線的一瞬間，我就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成婚三年，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孟庭深。

他一身官服，眼神裏是溫柔似水，嘴角微微揚起，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喜悅。

他牽着公主走向帝后，隨即退到一邊。

殿上一副全家團聚的和睦場面，我卻只顧看着孟庭深出神。

「孟夫人可在？」

猛的被點到名，我回過神來，匆匆跪在聖上面前。

「阿若說，她心悅孟大人，甘願爲妾，否則青燈古佛一生。」

我很想大聲拒絕，說我不願與公主共事一夫。

可我沒有，我只是看着孟庭深。

「庭深，你願意嗎？」

「臣心悅公主，定會好好對待…」

一聲驚呼打斷了孟庭深的話語。

「怎麼流血了！」

我在衆人的目光中緩緩昏迷倒地，血染紅了半條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