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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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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門外的僕從婢女聽到這話,頓時炸開了鍋。

宋玉澤臉色驟沉,厲聲道:“這裏是宋府,我看誰敢聽她的!”

僕從婢女們見狀,都有些猶豫不決,不敢隨便站隊。

“奴婢去給夫人收拾金銀細軟!”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春雨。

蘇又青看到她,瞬間就紅了眼眶。

此時的春雨才十四歲,梳着雙丫髻,小圓臉,性格活潑靈動。

跟後來陪她在宋家蹉跎多年,常常以淚洗面的模樣截然不同。

“小的去幫夫人開庫房!”

“我去賬房......”

在春雨的帶動下,僕從婢女們一個個都動了起來。

這一年,蘇又青剛剛二十一歲。

身康體健,手裏有錢。

還是宋府當家做主的大夫人。

僕從婢女們都知道自己領的是夫人發的月錢,應聲辦事動作十分利落。

宋老夫人趕緊發話:“玉澤,你還愣着做甚麼?趕緊攔住她啊!”

場面忽然鬧到了難以收場的地步。

“讓她走。”

宋玉澤生平最恨蘇又青拿銀子說事。

好像有錢就能擺平所有事,有錢就能使喚所有人。

就因爲她拿嫁妝填了宋家的虧空,覺得宋家就欠了她天大的恩情,人人都要對她感恩戴德,甚麼事都得她說了算嗎?

簡直可笑!

宋玉澤看到那麼多下人們都聽從蘇又青的吩咐,根本沒把他這個家主放在眼裏,越發惱火。

他煩躁道:“咱們宋家沒她,難道就不轉了嗎?”

宋老夫人急了,想讓兒子別賭氣,又見外頭已經搬箱籠了,坐都坐不住了,急聲道:

“人要走就走,東西一樣都不許拿!”

宋玉澤見母親這般做派,又覺得沒臉,朝門外扔了一句:

“蘇又青,你今天敢走出宋府大門,以後就再也別回來!”

蘇又青斬釘截鐵道:“放心你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不會回來。”

“你......”宋玉澤氣的,大步追了出來。

他剛開口,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哂笑。

“喲,府上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臨淵王府的何公公帶着兩個侍衛,款款朝這邊走來。

府中所有僕從婢女都低頭避讓,如同見到了索命的黑白無常。

蘇又青看到他們忽然出現,一顆心驟然提了起來。

宋玉澤和宋老夫人看到來人,都臉色微僵。

“宋夫人。”何公公卻看也不看他們,徑直走蘇又青面前,笑着行禮道:“今日十五。”

隨行的兩個侍衛抱拳,異口同聲道:“我家主子有請。”

蘇又青一看到他們就想起了那個人。

前世人人懼怕的暴君,現在還是臨淵王的秦奪。

他殘忍暴戾,權勢滔天,傳聞說生來便帶着怪病,見不得白晝之光,長年只在夜間出沒,手握生S大權,監察百官,京城之中人人聞之色變。

五年前,蘇又青爲救夫君出獄,自願成爲秦奪的藥引。

每逢十五,月圓之夜,她就要去一趟臨淵王府,爲秦奪治病。

這已成慣例。

宋老夫人上前跟何公公見禮寒暄了兩句。

宋玉澤見蘇又青臉色發白,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來擋在她身前,客客氣氣地跟何公公說:

“賤內爲臨淵王診治了五年也沒能治好,可見醫術平平,實在是幫不上忙,臨淵王千金之軀,何公公還是早日爲他另尋良醫爲好。”

何公公還是笑:“這話還是宋將軍自己去跟王爺說吧。”

宋玉澤頓時:“......”

宋老夫人連忙說:“能爲王爺診治是咱們宋家的榮幸,哪裏能推辭?”

宋老夫人說着,回頭道:“又青啊,既然是王府來人相請,你還是快些去吧,家裏的事,等你回來再說。”

何公公也不理會宋家母子,笑着詢問蘇又青:“宋夫人?”

蘇又青從宋玉澤身後走出,“我要和離,不回來了。”

她寧願去面對那個瘋批暴君,也不想接受宋玉澤這良心發現一般的些許維護。

“蘇又青!”宋玉澤沉聲喊她,“你當真要跟我鬧到這種地步嗎?”

“沒人跟你鬧,和離就是和離。”蘇又青態度堅決,說完便朝何公公頷首:“還請公公稍候,等我搬完東西,便隨您去臨淵王府。”

“好說好說。”何公公笑眯眯的,“不過老奴來都來了,也不好意思乾站着,不如老奴幫您搬吧?”

他也不等蘇又青回答,就支使兩個侍衛:“去,喊人幹活。”

兩個侍衛應聲而去。

片刻後,他倆幾十個王府侍衛衝進了宋府。

搬空了蘇又青住的院子和府裏的庫房,連糧倉廚房都搬空,賬房的銅板都沒落下一個。

宋家所有人都被驚動了,全都聚到了前廳來問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是不是又捲進甚麼大案要抄家了?

宋玉澤臉色黑如鍋底。

就站在原地盯着蘇又青,表情和眼神都極其複雜。

宋老夫人想制止侍衛們,但沒有一個人理會她。

蘇又青不願再跟宋家人廢話。

她看東西都搬完了,直接帶着春雨和幾個最早站出來幫她做事的僕從婢女,甩手走人。

何公公帶着侍衛們搬上東西,跟着往外走。

宋老夫人腆着老臉喊道:“何公公!何公公,您這是做甚麼啊?臨淵王對我們宋家一向恩寬......”

“錯了。”何公公看她就跟看死人一樣,“臨淵王從不輕易施恩於人。”

臨淵王只對蘇又青,有求必應。

何公公心裏這樣想着,直接帶着侍衛們轉身離開。

蘇又青一走,這宋家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一家子白眼狼,糊塗蛋,等着喫苦頭吧。

宋家人都在原地圍着宋老夫人和宋玉澤不停地抱怨,怎麼就要和離了呢?

蘇又青一走,以後他們喫甚麼喝甚麼?

他們嫌棄柳依依身上穿的帶的都是尋常貨色,一看就沒錢,怎麼撐得起這偌大一個宋家?

前廳鬧哄哄的,一片悽風苦雨。

蘇又青離開宋家這個泥潭,腳步都是輕快的。

春雨跟在她身後出府,問她:“離開這裏之後,我們去哪?回蘇家嗎?”

“不。”蘇又青輕輕搖頭,嘆息道:“女子出嫁之後,孃家就不是家了。”

更何況,她母親早逝,爹爹娶了後孃,就跟後爹沒甚麼區別。

好在她還有一家醫館。

蘇又青說:“我們以後住逢春堂。”

她迎着夕陽,走出了宋家大門。

前世被困在這宋家後宅的一個破院子裏等死,等出的一身腐朽氣,也在走出這道門的瞬間,消失殆盡。

蘇又青站在門前,看着街上人來人往,深吸了一口氣。

風正好,花正香。

前路暖陽高照,漫漫亦燦燦。

只要及時止損,一切都還可以改變。

秦奪那個瘋子的怪病,她也可以再試着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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